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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术类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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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三传之精义 《春秋》三传,自唐孔颖达作《左氏疏》,徐彦作《公羊疏》,杨士勋作《谷梁疏》以后,注《左》者代不乏人,惟宋之张洽、元之赵汸最为明晳,大抵详书法而略纪载。近行林尧叟本,又泰半剿袭,绝少会心。当代巨儒综览诸家,旁采众籍,以广杜预之所未备者,如顾炎武之《左传杜解补正》,洪亮吉之《左传诂》,梁履绳之《左通补释》,其精确远过于前人。 至《公羊》、《谷梁》二书,研究者寡,几成绝学。自孔广森、刘逢禄、陈立诸人出,而后《公羊》有《通义》、《释例》、《义疏》之作,自柳兴恩、钟文蒸诸人出,而后《谷梁》有《大义述》、《补注》之作。二传大义,昭如日星,皆诸人之功也。 ◎华时亨着春秋法鉴录 顺治甲申,世祖定鼎燕京而明亡,华时亨大悲,乃惟以杜门著述为事。日坐所谓剑光阁者,聚生徒,讲学其中。目虽失明,辄命一童子旁诵《春秋左氏传》,意有所发,复命一童子旁书之。所著有《春秋法鉴录》,盖自托于左氏也。 ◎顾栋高笃好左氏春秋 顾栋高少治《春秋》,笃好《左氏》学,昼夜研诵,辄未暂辍。偶有忿懥,家人以《左传》一卷置于其几,怡然诵之,不问他事。自壮至老,懃懃订述,常若不及。夏月闭户,不见一客,卸衣解袜,据案玩索,膝摇动不止,每仰视屋梁而笑,人知其一通毕矣。 ◎左传非姓左者所作 武陵赵文恪公慎畛尝闻人言,《左传》非姓左者所作,以传在经左,故名《左传》,昔之论左邱明者,均无确据也。 ◎刘张侯世传左氏学 仪征刘张侯师苍之曾祖文淇,祖毓崧,父寿曾,俱见国史《儒林传》。张侯世传《左氏》学,故师汉计相,而字其姓焉。中光绪丁酉拔贡,旋中本科举人。尝试经古覆试,诸人皆携书籍满竹笼,若负畚者,至力不能胜,张侯惟提一小篮,载笔砚数事。试题为《谷梁》大义,刘振笔直书,或与之语,口答手写,几于五官并用。 其青溪旧屋,门署一联为“红豆三传,儒林趾美;青藜四照,宝树联芳。”或曰:“君家四传矣。”张侯亟对曰:“不敢,不敢。”其实惠氏亦四传也。从弟师培应秋试,张侯来江宁省其弟,在镇江怡和趸船,失足堕水死。盖其目短视,躯干庞硕,褦襶无比,黑夜登舟,故及于难也。 ◎廖季平、章太炎之左氏学 廖季平初为王闿运入室弟子,其后学术颇与之异。廖初治《左氏春秋》,后变而治《谷梁》,成《谷梁春秋古义疏》十一卷,其说以《谷梁》与《王制》相出入。尝自谓与张文襄公之洞论《左氏》,为成条例若干事,其后章太炎绛谒文襄,文襄出所为条例示之。钱恂谓文襄之识绛,实先见绛所为《左氏》,故谓有大才可治事,因属其罗致之。时恂在文襄幕,求诸四方,得之于上海,与往湖北偕见文襄。 时绛已稍稍有主张革命名,不敢昼见,匿之于恂室中,午夜屏人见之,谈达曙,大服之。月致百金,留匿署中而无所事。会文襄赴觐,后任为谭继洵,不敢留,送二百金,辞之去。绛大怒,颇詈文襄矣。绛,字太炎,后改名炳麟,余杭人。 ◎孝经之精义 《孝经》止存唐玄宗注、宋邢昺疏,郑注不传。严可均辑本一卷,过于零落。伪孔注、伪郑注出于日本,殊不足观。为之疏者,前则阮福,后则潘任而已。福著《孝经义疏补》九卷,任著《孝经郑注疏》十卷。 ◎读书眼推勘深细 《抱桐读书眼》一帙,款署镇洋顾陈垿玉停着。抱桐,殆别字也。书凡百余条,皆《四书》中别解,其精确处,实较集注之推勘为深细,而于古义有未安处,亦不为调停曲徇之说,择而存之,足备参考。 陈垿为康熙甲午举人,后官行人。沈文悫公德潜尝谓娄东诗人,皆宗仰吴梅村,玉停独能自辟町畦,宜其读书能自具只眼也。 ◎论孟之精义 《论语》存于今者,有魏何晏注及梁皇侃、宋邢昺两疏,又有毛奇龄之《论语稽求篇》,钱坫之《论语后录》,刘台拱之《论语骈枝》,焦循之《论语补疏》。惟刘宝楠之《论语正义》二十四卷,体大思精,闳通淹雅,非他人之小小补苴者所可及也。 《孟子》存赵岐注,宋孙奭为之《音义》。未详何人儗他经为《正义》,于注义多所未解,而妄说之处,全钞《音义》,略加数语,署曰孙奭疏,即朱子所云邵武一士人为之者也。自明以来,学官所贮者止此。 爰及国朝,戴震出,得旧校本,付曲阜孔继涵、安邱韩岱云锓板,于是经注之譌可正,阙可补。又撰《孟子字义疏证》,真有功于《孟子》者。循复著《正义》三十卷,遂得一洗伪疏之陋。 ◎孟子有逸文 《孟子》逸文,散见于经史者,“舜生五十,不失其赤子之心”,见康成《坊记》注。“尧舜之道,非远人也,而人不思之耳”,见桓宽《论》。“人皆知粪其田,而不知粪其心”,见《说苑》。“三见齐王而不言事”,见《荀子》。“尧舜不胜其美,桀纣不胜其恶”,见《史记》。 又《后汉书·郅恽传》,恽曰:“孟轲以‘强其君之所不能为忠,量其君之所不能为贼’”,今《孟子》无此语,亦逸文也。 ◎小学之精义 魁儒之说经铿铿者,莫不由《说文》以辨形声,由《尔雅》以通训诂,故其撰着,皆卓然名家。《尔雅》则邵晋涵之《正义》,特出邢疏之右,郝懿行之《义疏》,训诂精确,草木归诸实验。《小尔雅》则有胡承珙之《义证》,宋翔凤之《训纂》。《广雅》则有王念孙之《疏证》,旁搜博考,足与经训互相发明。精《说文》者,始于惠栋之《读说文记》,其后则推段玉裁、王筠、朱骏声三家。 骏声之《说文通训定声》,发明转注假借,其书似因而实创。筠之《释例》,多引钟鼎古籀,以证《说文》字,而又为之句读,故皆服其精审。玉裁《说文注》,实为叔重功臣,而不免武断。以《玉篇》校《说文》者,始于钮树玉,玉裁采其说,不着其名,树玉憾之,作《段注订》八卷。徐承庆又为《段注匡谬》,亦以玉裁名太重耳。至姚文田、严可均同撰《说文校议》,分条考订,人亦称为精确也。 ◎省文为说文之本字 今人作字之省文甚多,如以“礼”为“礼”,以“处”为“上虍下匆”,以“与”为“与”是也。凡章奏呈文,则不敢用,其实皆《说文》本字也。《说文》于《礼》字,云为古文;于“上虍下匆”字,云“止也,或从匆”;于“与”字,云“赐予也,与与同”。今乃避本字而不用,转以之为俗字,盖不知本字之训诂也。 ◎夲字之训诂 “夲”字读若六,即作六十解,见高宗御制诗,金听涛用之,可与卄卅卌等并行。 ◎工部造字以译俗语 工部于工役器物档案,每造字以译俗语,为字书所未见。如天地坛大祀壁上挂灯,名尜尜灯,(祀天用青色纸。)其式两头尖,中大如橄榄形,亦会意象形之意也。闻此等字尚多,皆入公牍,且见之于奏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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