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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卷 金海陵纵欲亡身(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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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定哥虽对贵哥说了这一番,心中却不舍得断绝乞儿,依先暗暗地赶着空儿干事,只不敢通宵作乐。贵哥明知其事,也只做不知,不去参破他。婢中有个小底药师奴,一日撞遇定哥和乞儿在轩廊下说话,跪来告诉贵哥。贵哥叮嘱他,叫他不要多管,惹夫人责罚。如此小底药师奴也不对人说。乞儿常常来撩拨贵哥,要图贵哥打做一家,贵哥只是不理他。 一日,乞儿张着眼错,把贵哥一把搂了要亲嘴,被贵哥骂道:“你这狗才,身上惹下了凌迟的罪儿,还不知死活,又来撩我!我说出来时,只怕你这狗才,死无葬身之地。”那乞儿吃了这一场抢白,暗暗对定哥说,才绝了这个念头,再不敢来誂弄贵哥。 后来海陵即了大位,乌带还做宗义节度使。每遇元会生辰,使家奴葛鲁葛温诣阙上寿。定哥亦使贵哥候问两宫太后起居。海陵一见贵哥,就想起昔日情意,因贵哥传语定哥道:“自古天子亦有两后者。能杀汝夫以从我,当以汝为后。” 贵哥归,具以海陵言告定哥。定哥笑道:“少时丑恶,事已可耻。今儿女已成立,岂可更为此事,以贻儿女羞?”盖与阎乞儿相得,不忍舍之也。海陵闻其言,又使人对定哥说道:“汝不忍杀汝夫,我将族灭汝家。”定哥大恐,乃以子乌答补为辞,说:“彼常侍其父,无隙可乘。”海陵即召乌答补为符宝祗侯。 定哥与贵哥商议道:“事不可止矣!”因乌带酒醉,令家奴葛鲁葛温缢杀乌带。时天德三年七月也。乌带死,海陵伪为哀伤,以礼厚葬之。使小底药师奴传旨定哥,告以纳之之意。定哥将行,贵哥为从。小底药师奴谑之曰:“夫人行矣,阎乞儿何以为情?”定哥惧其泄于海陵也,以奴婢十八口赂之,使无言与阎乞儿私事。 定哥入宫,海陵册为娘子。贞元元年封贵妃,大爱幸,许以为后。赐其家奴孙梅进士及弟。海陵每与定哥同辇游瑶池,诸妃步从之。阎乞儿以妃家旧人,得给侍本位。后海陵嬖幸愈多,定哥希得见。一日独居楼上,海陵与他妃同辇从楼下过。定哥望见,号呼求去,诅骂海陵,海陵佯为不闻而去。定哥益无聊赖,欲复与乞儿通。乃使比丘尼向乞儿索所遗衣服以调之。乞儿识其意,笑曰:“妃今日富贵忘我耶?” 定哥欲以计纳乞儿于宫中,恐阍者察其隐,乃先令侍儿以大箧盛亵衣其中,遣人载之入宫。阍者索之,见箧中皆亵衣,阍者已悔惧。定哥使人诘责阍者,曰:“我天子妃,亲体之衣,尔故玩视何也?我且奏闻之。”阍者惶惧,甘死罪,请后不敢再视。定哥乃使尼以大箧盛乞儿载入宫中,阍者果不敢复索。乞儿入宫十余日,定哥恣情欢谑,喜出望外。然乐不可极,不得已,使衣妇人衣,杂诸侍婢,抵暮混出。贵哥闻其事,以告海陵。海陵乃缢死定哥,搜捕乞儿及比丘尼,皆伏诛。封贵哥萃国夫人。小底药师奴以匿定哥奸事,杖百五十,后亦赐死。 丽妃石哥者,定哥之妹,秘书监文之妻也。海陵与之私,欲纳之宫中。乃使文庶母按都瓜主文家。海陵谓按都瓜曰:“必出而妇,不然,我将必有所行。” 按都瓜以语文,文难之。按都瓜曰:“上谓别有所行,是欲杀汝也。岂以一妻杀其身乎?愚痴谅不至此!”文不得已,乃与石哥相持,恸哭而别。是时海陵至中都,迎石哥于中都,纳之。一日,海陵与石哥坐便殿,召文至前,指石哥问道:“卿还思此人否?”文答道:“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微臣岂敢再萌邪思!”海陵大喜道:“卿为人大忠厚。”乃以迪辇阿不之妻择特懒赏之,使为夫妇。及定哥缢死,遣石哥出宫。不数日,复召入,封为昭仪。正隆元年封柔妃,二年进封丽妃。 昭媛察八者,姓耶律氏,尝嫁奚人萧堂古带。海陵闻其美,强纳之,封为昭媛。以萧堂古带为护卫。察八见海陵嫔御甚多,每以新欢间阻旧爱,不得已,勉意承欢,而心实恋恋堂古带也。一日,使侍女以软金鹌鹑袋子数枚,题诗一首,遗萧堂古带。诗云: “一入深宫尽日闲,思君欲见泪阑珊。今生不结鸳鸯带,也应重过望夫山。” 堂古带得之,惧祸及己,谒告往河间驿。无何,事觉。海陵召问之,堂古带以实闻。海陵道:“此非汝之罪也,罪在思汝者。吾为汝结来生缘。” 乃登宝昌楼,手刃察八,堕楼下死。诸后妃股栗,莫能仰视。并诛侍女之遗软金鹌鹑袋者。 海陵杀诸宗室,择其妇人之美者,皆欲纳入宫中,乃讽宰相道:“朕嗣续未广,此党人妇女,有朕中外亲,纳之宫中何如?”徒单贞以告萧裕,萧裕道:“近杀宗室,中外异议纷纭,奈何复为此耶?”徒单贞以其语复海陵,海陵道:“吾固知裕不肯从!”乃使贞自以己意讽萧裕,必欲裕等请行此事。贞不获辞,乃对裕说道:“上意已有所属,公固止之,祸将及矣!”萧裕道:“必不肯已,惟上择一人纳之。”徒单贞道:“必须公等白之。” 裕知不可止,乃具奏。遂纳秉德弟粴妻高氏,宗本子莎曾剌妻,宗固子胡里剌妻,胡失来妻。又纳叔曹国王子宗敏妻阿懒于宫中。贞元元年,封为昭妃,大臣奏宗敏属近尊行,不可。乃令阿懒出宫,而封高氏为修仪,加其父高邪鲁瓦辅国上将军,母完颜氏封密国夫人。又宋王宗望女寿宁县主什古,梁王宗弼女静乐县主蒲剌,及习纮宗隽女师姑儿,皆海陵从姊妹也。混同郡君莎里古真及其妹余都,太傅宗本女也,为海陵再从姊妹。表兄张定安妻奈剌忽,丽妃妹蒲鲁胡只皆有夫。惟什古丧夫。海陵无所忌耻,使高师姑、内哥阿古等,传达言语,皆与之私。 内中莎里古真色最美而善淫。高师姑对他说道:“上之好美色,汝所知也。汝之美,主上能舍汝乎?主上于汝为再从姊妹,出阁之日,服制无矣,相遇犹路人。然汝曷不入侍于上,以博恩宠?” 莎里古真笑而从之。入见海陵,海陵幸之,竭尽精力,博得古真一笑。次日,以其夫撒速近侍局直宿,海陵谓撒速道:“尔妻年少,遇尔直宿,不可令宿于家,当令宿于妃位。”撒速默然,不敢出一语。 每召古真入,海陵必亲伺候于廊下,立久不至,则坐于高师姑膝上以望之。高师姑道:“陛下尊为天子,嫔御满前,何劳苦如此?”海陵笑道:“我固以天子为易得耳;此等期会,乃可贵也。”莎里古真一至,则捧惜拥持,无所不用其极,惟恐古真之不悦己。然古真在外,颇姿淫佚,恃宠笞决其夫,亦不能制。见官之尊贵,人之有才者,及美貌而饶于淫具者,必招徕之,与之交合,不以为耻。 海陵闻之,大怒道:“尔爱贵官,有贵如天子者乎?尔爱人才,有才兼文武似我者乎?尔爱娱乐,有丰富伟岸过我者乎?”怒甚,气咽不能言。莎里古真恬不为意,嘻嘻的道:“我只笑尔无能耳。”海陵又大怒,遣之出宫。后复思之,屡召入焉。 其妹余都,牌印松古剌妻也。海陵尝私之,谓之曰:“汝貌虽不扬,而肌肤洁白可爱,胜莎里古真多矣!”余都恚曰:“古真既有貌,陛下何不易其肌肤,作一全人?”海陵道:“我又不是阎罗天子,安能取彼易此?”余都道:“从今以后,妾不敢复承幸御矣。”海陵慰之曰:“前言戏之耳,汝毋以我言为实,而生怨恚也。”进封寿阳县主,出入贵妃位。又使内哥召什古,出入昭妃位。 什古者,将军瓦剌哈迷妻也。瓦剌哈迷丰躯伟干,长九尺有奇,力能扛鼎,气可吞牛。一夕常淫二三姬,不则满身抽彻难熬,必提掇重物,以泄其气。每与什古交合,什古辄娇颤逾时,瞑目欲死。后因瓦剌哈迷从征阵亡,什古不耐寡居,遂与门下少年相通。恨不畅意。 少年乃觅淫药傅之,通宵不倦。什古笑道:“今日差强人意。”后有知之者,遂嘲少年为差强人以笑。海陵闻什古之善嬲也,遂使内哥传语什古道:“你风流跌宕,冠绝一时;然沉溺下僚,未见风流元帅,岂不虚负此生?主上阳尊九五,杰出大僚,尔何不独当一队,分沾雨露,以自快乎?” 什古笑道:“主上虽逾雄,谅不能敌瓦剌哈迷之半。况且后宫森列,何必召妾?” 内哥道:“主上属意尔久矣!尔若不往,恐上怒不测。”什古不得已,乃入宫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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