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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溃河防捻徒分窜 毙敌首降将升官(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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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章闻报,亟自周家口赴归德,调集淮军全营,赴东防堵。刘铭传、潘鼎新为淮军领袖,因捻众渐趋登莱,遂建倒守运防,进扼胶莱的计议,鸿章甚为赞成,遂派铭军由济宁向泰安、莱芜,径趋青州为中路,鼎军由潍县昌邑赴莱州为北路,又派徐州镇董凤高,昭通镇沈宏富马步十五营,由郯城兰山进莒州为南路,三路兜截而前,期逼二捻酋到海滨,使他进退无路,束手就毙。于是将大略疏陈,复旨命他移驻东境,就近调度。 鸿章乃再自归德趋济宁,又调周盛波、刘秉璋、杨鼎勋各军,分戍运河。并咨河南巡抚李鹤年,派张曜、宋庆两军扼东平,并约安徽巡抚英翰,派黄秉钧、张得胜、程文炳各军,扼守宿迁上下游一带。并调水师三营,入运巡护。乃弟李昭庆,亦令守韩庄八闸。 各军陆续到防,旌旗飘荡,戈戟森然。就中有坍陷的河堤,毁坏的墙垣,令弁勇赶紧修筑,不论炎风烈日,统是昼夜不停。这一番布置,真是密密层层,象铜墙铁壁一般,一些儿没有渗漏。鸿章复亲去巡视,东至运河,西至胶莱河,都已筹防完固。只淮河西岸,统是沙滩,接近海口,一时不及筑墙,当遣东军十营防堵,想亦无妨。遂回驻济宁,眼睁睁的望着捷报。【布置妥帖,总望有成,谁料尚有缺点。】 第一次报到,捻匪窜即墨县,由东抚率军击退;第二次报到,捻匪犯新河,由潘鼎新军击退;第三次报到,捻匪大股扑豫军,由宋庆等并力杀败,追奔二十余里。鸿章暗想道:“这番的捻匪,已入我笼中,就使插翅也难飞去了。” 过了两三日,接到一角紧要文书,拆开一瞧,乃是捻匪全股,从海神庙扑渡潍河,王心安营溃,营官胡祖胜等阵亡,亡字未曾看完,不由的将来文掷下,勃然道:“混帐的王心安,前次为运防失陷,已经革职,只望他效力赎罪,他又溃走,误我大事,真正可恨!但尚有王成谦十营,为什么坐视不救呢?” 看官听着!这王成谦系候补道员,就是东军十营的统领,潍河西岸,归他防堵,他因营墙未成,不免心虚,左思右想,只有已革总兵王心安,原扎辛安庄,颇有营墙掩护,遂与他商议,令他移驻海神庙。海神庙系在海口,心安总道捻匪不来,便亦允商。【都是避难就易的想头。】当下将所部四营移扎,偏这任柱、赖文洸,与他作对,竟从此冲出,心安又跳身遁去。王成谦袖手旁观,竟被捻众一拥过河。【心安善走,成谦善避,真是一对好同宗。】 至刘铭传、潘鼎新,及董凤高、沈宏富等,闻警驰至,那捻众已似漏网鱼,脱笼鸟,远飏而去。恼得李鸿章无自泄愤,一口气都喷在王成谦身上,拜表弹劾,立即革职。一面专顾运防,亲赴台庄,妥慎布置。 清廷的王大臣,又疑议起来。【一班饭桶,又想出头。】说是:“胶莱且溃,何论运河?”即寄谕询问李鸿章。 鸿章复奏:“胶莱河防三百余里,尚不可靠,沿运千里,似更难恃,但从前议守运河,原恐胶莱河防,仓猝难成,所以画一圆圈,扼捻归路,檄皖豫鄂各军,出境守运,既便顾外,尤便顾内。若自撤运防,令捻匪得以窜逸,将来流毒数省,贻害无穷。” 这数语感动天听,有旨报可。 果然任赖二酋,急欲突出运河,窜至宿迁,幸亏刘铭传、潘鼎新、周盛波各军拦住厮杀,截回捻众。任、赖又图扑苏境,经各军前截后追,打一仗,输一仗,没奈何仍返山东。是时已秋尽冬初,捻酋闻潍县有粮,想掳掠一番,为御冬计,不意铭军急急追来,任柱等方到潍县,铭军潜蹑而至,乘其不备,夤夜攻入,把捻巢截作三段,捻众大乱。捻党王双如等被斩,张斯、潘德、杨三洼等受擒,任柱、赖文洸,尚抵死拒战,当由铭军叠放排枪,中者死,着者伤。又毙捻众数千人,获住好几个头目。任、赖也几乎成擒,只得落荒逃走。 任柱等经此一战,吃亏的了不得,所有精悍,多半被歼。奔到日照县,那刘铭传仍不肯舍,率马步两队追至,枪弹无情,又将任柱右耳击伤,任柱再向南窜,径奔江苏赣榆县境。遥望后面尘头又起,料知铭军杀到,不禁大愤,向手下党羽道:“今日定要决一死战,有他无我,有我无他。汝等如不从令,先血吾刃。” 【一味蛮抗,有何益处?】 当下选捻子数万名,设伏城东丛林中,自己恰裹创以待。刘铭传追至赣榆,也防任柱设伏,分兵两路,一路由城东进,派副都统善庆、温德勒克统带,一路由城西进,派总兵陈振邦及副将徐邦道、勇目陈凤楼等统带。陈振邦等甫过西关,正遇着赖文洸,率马步数千人前来,两下接仗,不到数合,赖捻即退,振邦麾众尾追,甫及里许,喊声大起,有一大股捻子,都执着长矛,相夹而进。 赖捻也转身杀来,振邦颇觉心寒,幸来了刘盛休、唐定奎两将领着步队,接应振邦,夹击捻众。捻众毫不畏怯,奋勇死斗,正杀得难解难分。刘铭传亲督全军,摇旗而至,那边暋不畏死的任柱,望见铭传亲来,就将丛林内的伏捻,一齐号召,向刺斜里杀出。说时迟,那时快,善庆、温德勒克一支人马,也从城西绕到,敌住任柱。东来西应,颇觉好看。这时候炮声飚发,弹焰星攒,一面是只思脱险,猛鸷异常,一面是满望立功,悍勇无匹。 酣斗了好几时,尚是不分胜负。忽然烟雾四塞,昏不见人,赖文洸一股,纷纷退走,刘铭传趁这机会,派刘克仁步队六营,及丁寿昌、滕学义等,乘着雾,由城北绕出,攻任捻的背后。自率各军会合善庆等,专攻任柱。任柱分股相拒,越斗越狠,瘌狗一般不管死活,一味乱噬。不到数刻,刘克仁、丁寿昌等,从背后冲入捻阵,捻众始乱。独任柱指麾自若,仍一些儿没有惊慌。刘铭传下令,得任贼首,立膺上赏,军士越加感奋,踊跃上前。怎奈任柱手下的悍捻,煞是能耐,左挡右拦,无隙可入。 猛听得一声大叫道:“任柱中枪死了。” 这声传出,捻众惊噪,乃大奔。铭传挥军掩杀,穷追二十余里,擒斩千余名,夺得骡马器械无数,方才收军。 当下拜表奏捷,叙明降人潘贵升的首功。有旨自铭传以下,均加赏赉。独降人潘贵升,补用千总,并赏加游击衔,又给银二万两。 看官!你道这潘贵升,何故独蒙优赏呢?原来贵升见任捻势蹙,曾向陈凤楼马队营内,密信乞降,愿杀任捻为进身阶。这日两边接仗,战久不下,贵升混入清营,密报哨官邓长安,计歼捻首。长安为语铭传,令他立功受赏。贵升即返,也是任柱命数该绝,天大烟雾,前后迷濛,被贵升施枪洞胸,顿时毙命。贵升大呼而出,至铭军处报功。捻众无头自乱,焉有不溃之理?【补叙任柱中枪之原因,是作者惯手。】小子曾戏作十六字道: 任柱不任,贵升偏贵。 天道昭彰,贼死无悔。 任柱已死,只剩了一个赖文洸,独木不成林,不怕他不死了。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 圈地剿捻之谋,实是制捻胜算。曾国藩剏之于前,李鸿章踵之于后,萧规曹随,不是过也。乃一溃河防,而言官文劾曾侯,再溃河防,而言官群诋李督,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设非老成人,坚持到底,鲜有不隳成谋,破全局者。阃外之事,将军主之,此乃颠扑不破之至理,悠悠之口无取焉。任柱为捻徒各股总头目,桀黠称最,自被其下潘贵升所刺,而捻众乃瓦解矣。然非圈地制捻之计行,则任柱之势不蹙,贵升固捻党耳,岂肯反噬乎。读此回吾服李督,吾尤服曾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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