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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灵帝纪(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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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六年〔公元189年〕 八月庚寅,太白犯心星。 戊辰,大将军何进白太后,将决其事,谋欲尽诛诸常侍,选三署郎补其处。中常侍张让、段珪相谓曰:“大将军常称疾,不临丧葬,今忽入省,此意何为?窦氏意复起邪?”使侍者听之,具闻进言。出坐省户下,让谓进曰:“天下愤愤,亦非独我曹也。又先帝尝与太后不快,几至成败,我曹泣涕救解,各出家财且千万,共为礼,和悦上意,但欲托门户于卿耳。今卿云何欲灭我曹种族,不亦太甚乎!卿言省内浊秽,公卿已下忠清,为谁乎?”于是尚方监渠穆拔剑斩进。珪、让伪诏以故太尉樊陵为司隶校尉,故司空许相为河南尹。尚书得诏疑焉,请大将军出议之。中黄门以进首与尚书曰:“何进谋反,以伏诛。” 进部曲将吴匡将兵在外,闻进被诛,欲将兵入,宫门闭。虎贲中郎将袁术烧南宫青琐门,欲以迫出珪等。珪等不出,持太后、天子、陈留王幸北宫崇德殿。苗闻进死,陈兵朱雀阙下。进、苗素不相友善,进死,匡恐为苗所害,乃言曰:“大将军欲诛诸常侍,车骑不欲。今大将军死,车骑在,杀大将军者,即车骑也。吏士能为大将军复雠也?”进遇吏兵素有恩,皆涕泣曰:“愿效死。”匡乃唼血为誓,引兵攻苗,战于阙下,兵破,斩苗首。 于是司隶校尉袁绍斩伪司隶校尉樊陵、河南尹许相,勒兵捕诸中官,无少长皆诛之,死者二千余人。引兵入宫,珪等迫急,复将天子、陈留王夜至小平津,六玺不自随。是时宫中乱,百官无从者,惟河南部掾闵贡将十余人从。会尚书卢植至,按剑责珪,珪等涕泣谢罪。又追兵至,珪等白上曰:“臣等死,天下大乱矣。”乃自投于河。 辛未,帝还宫,公卿百姓迎于道。并州牧董卓适至,闻帝在外,单骑迎于北芒上。卓与帝言,不能对;与陈留王言,及祸乱之事。卓以王贤,有废立之意。 是日,幸崇德殿,大赦天下。得六玺,失传国玺。 武猛都尉丁原将河内救何氏,拜执金吾。何进兄弟既死,其部曲无所属,皆归卓。卓使原部曲司马吕布杀原而尽并其众。京师兵权,惟卓为盛。 先是进遣骑都尉太山鲍信募兵,亦适至。信谓绍曰:“卓拥强兵,有异志,今不早图,将为所制。及初至疲劳,袭之可擒也。”绍畏卓,不敢发,信遂还乡里。 六月雨,至于九月乃止。卓讽有司以久雨免司徒丁宫、司空刘弘,卓代为司空,假节钺虎贲。 癸酉,卓谓司隶校尉袁绍曰:“人主宜立贤明,天下岂有常。每念灵帝,使人愤毒。今当立‘董侯’,不知能胜‘史侯’否?为当且尔,刘氏种不足复遗。”绍曰:“今上未有不善害于天下,若明公违礼,任意废嫡立庶,四海恐不从明公议也。”卓叱绍曰:“竖子!天下事岂不在我?我欲为之,谁敢不从!”绍横刀长揖曰:“天下健者岂唯董公!”既出,遂奔冀州。卓以废帝议示太傅袁隗,隗报如议。 九月甲戌,卓大会群臣于崇德殿。卓曰:“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所以为治也。今皇帝闇弱,不可奉宗庙,为天下主。今欲依伊尹、霍光故事,立陈留王何如?”公卿已下,皆惶恐不敢对。卢植对曰:“按尚书,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之桐宫。又昌邑王立二十七日,罪过千条,是以霍光废之。今上富于春秋,行未有失,此非前事之比也。”卓大怒,欲诛植。议郎彭伯谏曰:“卢尚书海内大儒,天下之望也。今先害之,恐天下震怖。”卓乃止。 是日,卓胁太后与群臣废帝为弘农王,读策,太后流涕,群臣莫敢言。丁宫曰:“天祸汉室,丧乱弘多。昔祭仲废忽立密,《春秋》善之。今大臣量宜为社稷计,诚合天心,请称万岁。”太傅袁隗解帝玺绶,立陈留王为皇帝,年九岁。太后迁于永安宫。 袁宏曰:“丁宫可谓非人矣!以为虽伊尹之事,犹将涕泣而从之,而况凌虐其君,而助赞其恶。夫仁义者,人心之所有也。浓薄不同,故有至与不至焉。当其至者,在君亲之难,若身首之相卫也;其不至者,犹有儿女之爱焉。无情于斯者,不得豫夫人伦矣。 卢植称病而退,从近关出,卓遣人杀之,不及,隐于上谷,数年后疾卒。 植字子干,涿人也。师事扶风马融,与北海郑玄友善,所学不守章句,皆研精其旨。身长八尺二寸,刚毅多大节,尝喟然有济世之志,不苟合取容,言论切直,不好文辞。饮酒至一石而不乱。融妃后家,丝竹歌舞者不绝于前,植侍坐,数年,目未尝一眄。融以是尤敬异之。学终辞归,阖门教授,不应州郡之命。建宁中征为博士,补九江,庐江太守,为政务在清凈,弘大体而已。病去官,征拜议郎,与蔡邕、杨彪等并在东观,补续汉记。植将终,敕其子敛具单衣,葬以土穴,其子从之。 丙子,太后何氏崩。董卓杀之也。 乙酉,司空董卓为太尉。 丙申,太中大夫杨彪为司空,豫州牧黄琬为司徒。 冬十月乙巳,葬灵思何皇后。 白波贼寇河东。 十一月,太尉董卓为相国。爵卓母为池阳君。 司徒黄琬为太尉,司空杨彪为司徒,光禄勋荀爽为司空。 卓虽无道,而外以礼贤为名,黄琬、荀爽之举,从民望也。又任侍中周毖、城门校尉伍琼,沙汰秽恶,显拔幽滞。于是以尚书韩馥为冀州,侍中刘岱为兖州,陈留孔冑为豫州,颍川张咨为南阳太守,东平张邈为陈留太守。 初,卓将兵东也,京兆尹盖勋曰:“贪人败类京师,其必有变。”乃为之备。及卓废帝,勋与卓书曰:“昔伊尹、霍光权以立功,人犹寒心,足下小丑,何以堪之?贺者在门,吊者在庐,可不慎哉!”卓得书,甚惮之。时皇甫嵩尚三万余人在扶风,勋乃密语嵩,欲讨卓。卓亦深忌勋,使人安喻之,因征勋为议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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