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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普惠传(1)


  张普惠,字洪赈,常山九门人。身长八尺,容貌魁伟。父晔,为齐州中水县令。随父之县,受业齐土,专心坟典,克厉不息。及还乡里,就程玄讲习,精于《三礼》,兼善《春秋》,百家之说,多所窥览,诸儒称之。

  太和十九年,为主书,带制局监,与刘桃符、石荣、刘道斌同员共直,颇为高祖所知。转尚书都令史。任城王澄重其学业,为其声价。仆射李冲曾至澄处,见普惠言论,亦善之。世宗初,转积射将军。澄为安西将军、雍州刺史,启普惠为府录事参军,寻行冯翊郡事。

  澄功衰在身,欲于七月七日集会文武,北园马射。普惠奏记于澄曰:“窃闻三杀九亲,别疏昵之叙;五服六术,等衰麻之心。皆因事饰情,不易之道者也。然则莫大之痛,深于终身之外;书策之哀,除于丧纪之内。外者不可无节,故断之以三年;内者不可遂除,故敦之以日月。《礼》:大练之日,鼓素琴。盖推以即吉也。小功以上,非虞祔练除不沐浴,此拘之以制也。曾子问曰:‘相识有丧服,可以与于祭乎?’孔子曰:‘緦不祭,又何助于人?祭既不与,疑无宴食之道。’又曰:‘废丧服,可以与于馈奠之事乎?’子曰:‘脱衰与奠,非礼也。’注云:‘为其忘哀疾。’愚谓除丧之始,不与馈奠,小功之内,其可观射乎?杂记云:‘大功以下,既葬适人,人食之,其党也食之,非党也不食。’食犹择人,于射为惑。伏见明教,立射会之限,将以二七令辰,集城中文武,肄武艺于北园,行揖让于中舍。时非大阅之秋,景涉妨农之节,国家缟禫甫除,殿下功衰仍袭,释而为乐,以训百姓,便是易先王之典教,忘哀戚之情,恐非所以昭令德、视子孙者也。按《射仪》,射者以礼乐为本,忘而从事,不可谓礼;钟鼓弗设,不可谓乐。舍此二者,何用射为?又七日之戏,令制无之,班劳所施,虑违事体。库府空虚,宜待新调。二三之趣,停之为便。乞至九月,备饰尽行,然后奏《狸首》之章,宣矍相之令,声轩悬,建云钲,神民忻畅于斯时也。伏惟慈明远被,万民是望,举动所书,发言唯则,愿更广访,赐垂曲采,昭其管见之心,恕其谠言之责,则刍荛无遗歌,舆人有献诵矣。”

  澄意纳其言,托辞自罢,乃答曰:“文武之道,自昔成规;明耻教战,振古常轨。今虽非公制,而此州承前,已有斯式,既不劳民损公,任其私射,复何失也?且纂文习武,人之常艺,岂可于常艺之间,要须令制乎?比适欲依前州府,相率王务之暇,肄艺良辰,亦未言费用库物也。《礼》:兄弟内除,明哀已杀;小功,客至主不绝乐。听乐则可,观武岂伤?直自事缘须罢,先以令停,方获此请,深具来意。”

  澄转扬州,启普惠以羽林监领镇南大将军开府主簿,寻加威远将军。普惠既为澄所知,历佐二藩,甚有声誉,旋京之日,装束蓝缕,澄赉绢二十匹以充行资。还朝,仍羽林监。

  又澄遭太妃忧,臣僚为立碑颂,题碑欲云“康王元妃之碑”。澄访于普惠,答曰:“谨寻朝典,但有王妃,而无元字。鲁夫人孟子称‘元妃’者,欲下与‘继室声子’相对。今烈懿太妃作配先王,更无声子、仲子之嫌,窃谓不假‘元’字以别名位。且以氏配姓,愚以为在生之称,故《春秋》:‘夫人姜氏至自齐。’既葬,以谥配姓,故经书‘葬我小君文姜氏’,又曰‘来归夫人成风之襚’,皆以谥配姓。古者妇人从夫谥,今烈懿太妃德冠一世,故特蒙褒锡,乃万代之高事,岂容于定名之重,而不称烈懿乎?”

  澄从之。

  及王师大举,重征钟离,普惠为安乐王诠别将长史。班师,除扬烈将军、相州安北府司马。迁步兵校尉。后以本官领河南尹丞。世宗崩,坐与甄楷等饮酒游从,免官。骁骑将军刁整,家有旧训,将营俭葬。普惠以为矫时太甚,与整书论之。事在《刁雍传》。故事:免官者,三载之后降一阶而叙;若才优擢授,不拘此限。熙平中,吏部尚书李韶奏普惠有文学,依才优之例,宜特显叙,敕除宁远将军、司空仓曹参军。朝议以不降阶为荣。时任城王澄为司空,表议书记,多出普惠。

  广陵王恭、北海王颢,疑为所生祖母服期与三年,博士执意不同,诏群僚会议。普惠议曰:“谨按二王祖母,皆受命先朝,为二国太妃,可谓受命于天子,为始封之母矣。《丧服》‘慈母如母’,在《三年章》。《传》曰:‘贵父命也。’郑注云:‘大夫之妾子,父在为母大功,则士之妾子为母期。父卒则皆得申。’此大夫命其妾子,以为母所慈,犹曰贵父命,为之三年,况天子命其子为列国王,命其所生母为国太妃,反自同公子为母练冠之与大功乎?轻重颠倒,不可之甚者也。《传》曰:‘始封之君,不臣诸父昆弟’,则当服其亲服。若鲁卫列国,相为服期,判无疑矣。何以明之?《丧服》:‘君为姑姊妹女子嫁于国君者’,《传》曰:‘何以大功?尊同也。尊同,则得服其亲服。诸侯之子称公子,公子不得祢先君。’然则兄弟一体。位列诸侯,自以尊同得相为服,不可还准公子,远厌天王。故降有四品,君、大夫以尊降,公子、大夫之子以厌降。名例不同,何可乱也?《礼》:大夫之妾子,以父命慈己,申其三年。太妃既受命先帝,光昭一国,二王胙土茅社,显锡大邦,舍尊同之高据,附不祢之公子,虽许蔡失位,亦不是过。《服问》曰:‘有从轻而重,公子之妻为其皇姑。’公子虽厌,妻尚获申,况广陵、北海,论封则封君之子,语妃则命妃之孙。承妃纂重,远别先皇,更以先后之正统,厌其所生之祖嫡,方之皇姑,不以遥乎?今既许其申服,而复限之以期,比之慈母,不亦爽欤!《经》曰:‘为君之祖父母、父母、妻、长子’,《传》曰:‘何以期?父母长子君服斩,妻则小君。父卒,然后为祖后者服斩。’今祖乃献文皇帝,诸侯不得祖之,母为太妃,盖二王三年之证。议者近背正经以附非类,差之毫毛,所失或远。且天子尊则配天,莫非臣妾,何为命之为国母而不听子服其亲乎?《记》曰:‘从服者,所从亡,则已。’又曰:‘不为君母之党服,则为其母之党服。’今所从既亡,不以亲服服其所生,则属从之服于何所施?若以诸王入为公卿,便同大夫者,则当今之议,皆不须以国为言也。今之诸王,自同列国,虽不之国,别置臣僚,玉食一方,不得以诸侯言之。敢据《周礼》,辄同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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