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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百六十八 後梁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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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重光協洽(辛未)三月,盡昭陽作噩(癸酉)十一月,凡二年有奇。 太祖神武元聖孝皇帝乾化元年(辛未、九一一年) 三月,乙酉朔,以天雄留後羅周翰為節度使。 清海、靜海節度使兼中書令南平襄王劉隱病亟,表其弟節度副使巖權知留後;丁亥卒,巖襲位。 岐王聚兵臨蜀東鄙,蜀主謂羣臣曰:「自茂貞為朱溫所困,吾常振其乏絕,今乃負恩為寇,誰為吾擊之?」兼中書令王宗侃請行,蜀主以宗侃為北路行營都統。司天少監趙溫珪諫曰:「茂貞未犯邊,諸將貪功深入,糧道阻遠,恐非國家之利。」蜀主不聽,以兼侍中王宗祐、太子少師王宗賀、山南節度使唐道襲為三招討使,左金吾大將軍王宗紹為宗祐之副,帥步騎十二萬伐岐。壬辰,宗侃等發成都,旌旗數百里。 岐王募華原賊帥溫韜以為假子,以華原為耀州,美原為鼎州。置義勝軍,以韜為節度使,使帥邠、岐兵寇長安。詔感化節度使康懷貞、忠武節度使牛存節以同華、河中兵討之。己酉,懷貞等奏擊韜於車度,走之。 夏,四月,乙卯朔,岐兵寇蜀興元,唐道襲擊卻之。 上以久疾,五月,甲申朔,大赦。 甲辰,以清海留後劉巖為節度使。巖多延中國士人置於幕府,出為刺史,刺史無武人。 蜀主如利州,命太子監國;六月,癸丑朔,至利州。 燕王守光嘗衣赭袍,顧謂將吏曰:「今天下大亂,英雄角逐,吾兵強地險,亦欲自帝,何如?」孫鶴曰:「今內難新平,公私困竭,太原窺吾西,契丹伺吾北,遽謀自帝,未見其可。大王但養士愛民,訓兵積穀,德政旣脩,四方自服矣。」守光不悅。 又使人諷鎮、定,求尊己為尚父,趙王鎔以告晉王。晉王怒,欲伐之,諸將皆曰:「是為惡極矣,行當族滅,不若陽為推尊以稔之。」乃與鎔及義武王處直、昭義李嗣昭、振武周德威、天德宋瑤六節度使共奉冊推守光為尚書令、尚父。 守光不寤,以為六鎮實畏己,益驕,乃具表其狀曰:「晉王等推臣,臣荷陛下厚恩,未之敢受。竊思其宜,不若陛下授臣河北都統,則幷、鎮不足平矣。」上亦知其狂愚,乃以守光為河北道采訪使,遣閤門使王瞳、受旨史彥羣冊命之。 守光命僚屬草尚父、采訪使受冊儀。乙卯,僚屬取唐冊太尉儀獻之,守光視之,問何得無郊天、改元之事,對曰:「尚父雖貴,人臣也,安有郊天、改元者乎?」守光怒,投之於地,曰:「我地方二千里,帶甲三十萬,直作河北天子,誰能禁我!尚父何足為哉!」命趣具卽帝位之儀,械繫瞳、彥羣及諸道使者於獄,旣而皆釋之。 帝命楊師厚將兵三萬屯邢州。 蜀諸將擊岐兵,屢破之。秋,七月,蜀主西還,留御營使昌王宗鐬屯利州。 辛丑,帝避暑於張宗奭第,亂其婦女殆徧。宗奭子繼祚不勝憤恥,欲弒之。宗奭止之曰:「吾家頃在河陽,為李罕之所圍,啗木屑以度朝夕,賴其救我,得有今日,此恩不可忘也。」乃止。甲辰,還宮。 趙王鎔以楊師厚在邢州,甚懼,會晉王于承天軍。晉王謂鎔父友也,事之甚恭。鎔以梁寇為憂,晉王曰:「朱溫之惡極矣,天將誅之,雖有師厚輩不能救也。脫有侵軼,僕自帥衆當之,叔父勿以為憂。」鎔捧巵為壽,謂晉王為四十六舅。鎔幼子昭誨從行,晉王斷衿為盟,許妻以女。由是晉、趙之交遂固。 八月,庚申,蜀主至成都。 燕王守光將稱帝,將佐多竊議以為不可,守光乃置斧質於庭曰:「敢諫者斬!」孫鶴曰:「滄州之破,鶴分當死,蒙王生全,以至今日,今日敢愛死而忘恩乎!竊以為今日之帝未可也。」守光怒,伏諸質上,令軍士冎而噉之。鶴呼曰:「百日之外,大兵當至!」守光命以土窒其口,寸斬之。 甲子,守光卽皇帝位,國號大燕,改元應天。以梁使王瞳為左相,盧龍判官齊涉為右相,史彥羣為御史大夫。受冊之日,契丹陷平州,燕人驚擾。 岐王使劉知俊、李繼崇將兵擊蜀,乙亥,王宗侃、王宗賀、唐道襲、王宗紹與之戰於青泥嶺,蜀兵大敗,馬步使王宗浩奔興州,溺死於江,道襲奔興元。先是,步軍都指揮使王宗綰城西縣,號安遠軍,宗侃、宗賀等收散兵走保之,知俊、繼崇追圍之。衆議欲棄興元,道襲曰:「無興元則無安遠,利州遂為敵境矣。吾必以死守之。」蜀主以昌王宗鐬為應援招討使,定戎團練使王宗播為四招討馬步都指揮使,將兵救安遠軍,壁於廉、讓之間,與唐道襲合擊岐兵,大破之於明珠曲。明日又戰於鳧口,斬其成州刺史李彥琛。 九月,帝疾稍愈,聞晉、趙謀入寇,自將拒之。戊戌,以張宗奭為西都留守。庚子,帝發洛陽。甲辰,至衞州,方食,軍前奏晉軍已出井陘。帝遽命輦北趣邢洺,晝夜倍道兼行。丙午,至相州,聞晉兵不出,乃止。相州刺史李思安不意帝猝至,落然無具,坐削官爵。 湖州刺史錢鏢酗酒殺人,恐吳越王鏐罪之,冬,十月,辛亥朔,殺都監潘長、推官鍾安德,奔于吳。 晉王聞燕主守光稱帝,大笑曰:「俟彼卜年,吾當問其鼎矣。」張承業請遣使致賀以驕之,晉王遣太原少尹李承勳往。承勳至幽州,用鄰藩通使之禮。燕之典客者曰:「吾主帝矣,公當稱臣庭見。」承勳曰:「吾受命於唐朝為太原少尹,燕王自可臣其境內,豈可臣他國之使乎!」守光怒,囚之數日,出而問之曰:「臣我乎!」承勳曰:「燕王能臣我王,則我請為臣,不然,有死而已!」守光竟不能屈。 蜀主如利州,命太子監國。決雲軍虞候王琮敗岐兵,執其將李彥太,俘斬三千五百級。乙卯,捉生將彭君集破岐二寨,俘斬三千級。王宗侃遣裨將林思諤自中巴間行至泥溪,見蜀主告急,蜀主命開道都指揮使王宗弼將兵救安遠,及劉知俊戰于斜谷,破之。 甲寅夜,帝發相州,乙卯,至洹水。是夜,邊吏言晉、趙兵南下,帝卽時進軍,丙辰,至魏縣。或告云:「沙陀至矣!」士卒恟懼,多逃亡,嚴刑不能禁。旣而復告云無寇,上下始定。戊午,貝州奏晉兵寇東武,尋引去。帝以夾寨、柏鄉屢失利,故力疾北巡,思一雪其恥,意鬱鬱,多躁忿,功臣宿將往往以小過被誅,衆心益懼。旣而晉、趙兵竟不出。十一月,壬午,帝南還。 燕主守光集將吏謀攻易定,幽州參軍景城馮道以為未可;守光怒,繫獄,或救之,得免。道亡奔晉,張承業薦於晉王,以為掌書記。丁亥,王處直告難于晉。 懷州刺史開封段明遠妹為美人。戊子,帝至獲嘉,明遠饋獻豐備,帝悅。 庚寅,保塞節度使高萬興奏遣都指揮使高萬金將兵攻鹽州,刺史高行存降。 壬辰,帝至洛陽,疾復作。 蜀王宗弼敗岐兵於金牛,拔十六寨,俘斬六千餘級,擒其將郭存等。丙申,王宗鐬、王宗播敗岐兵於黃牛川,擒其將蘇厚等。丁酉,蜀主自利州如興元。援軍旣集,安遠軍望其旗;王宗侃等鼓譟而出,與援軍夾攻岐兵,大破之,拔二十一寨,斬其將李廷志等。己亥,岐兵解圍遁去。唐道襲先伏兵於斜谷邀擊,又破之。庚子,蜀主西還。 岐王左右石簡顒讒劉知俊於岐王,王奪其兵。李繼崇言於王曰:「知俊壯士,窮來歸我,不宜以讒廢之。」王為之誅簡顒以安之。繼崇召知俊舉族居于秦州。 戊申,燕主守光將兵二萬寇易定,攻容城。王處直告急于晉。 十二月,乙卯,以朗州留後馬賨為永順節度使、同平章事。 鎮南留後盧延昌遊獵無度,百勝軍指揮使黎球殺之,自立;將殺譚全播,全播稱疾請老,乃免。丙辰,以球為虔州防禦使。未幾,球卒,牙將李彥圖代知州事,全播愈稱疾篤。劉巖聞全播病,發兵攻韶州,破之,刺史廖爽奔楚,楚王殷表為永州刺史。 丁巳,蜀主至成都。 戊午,以靜海留後曲美為節度使。 癸亥,以靜江行軍司馬姚彥章為寧遠節度副使,權知容州,從楚王殷之請也。劉巖遣兵攻容州,殷遣都指揮使許德勳以桂州兵救之;彥章不能守,乃遷容州士民及其府藏奔長沙,巖遂取容管及高州。 甲子,晉王遣蕃漢馬步總管周德威將兵三萬攻燕,以救易定。 是歲,蜀主以內樞密使潘炕為武泰節度使,炕從弟宣徽南院使峭為內樞密使。 太祖乾化二年(壬申、九一二年) 春,正月,德威東出飛狐,與趙王將王德明、義武將程巖會于易水。丙戌,三鎮兵進攻燕祁溝關,下之;戊子,圍涿州。刺史劉知溫城守,劉守奇之客劉去非大呼於城下,謂知溫曰:「河東小劉郎來為父討賊,何豫汝事而堅守邪?」守奇免胄勞之,知溫拜於城上,遂降。周德威疾守奇之功,譖諸晉王,王召之;守奇恐獲罪,與去非及進士趙鳳來奔,上以守奇為博州刺史。去非、鳳,皆幽州人也。先是,燕主守光籍境內丁壯,悉文面為兵,雖士人不免,鳳詐為僧奔晉,守奇客之。 丁酉,德威至幽州城下,守光來求救。二月,帝疾小愈,議自將擊鎮、定以救之。 帝聞岐、蜀相攻,辛酉,遣光祿卿盧玭等使于蜀,遺蜀主書,呼之為兄。 甲子,帝發洛陽。從官以帝誅戮無常,多憚行,帝聞之,益怒。是日,至白馬頓,賜從官食,多未至,遣騎趣之於路。左散騎常侍孫騭、右諫議大夫張衍、兵部郎中張儁最後至,帝命撲殺之。衍,宗奭之姪也。 丙寅,帝至武陟,段明遠供饋有加於前。丁卯,至獲嘉,帝追思李思安去歲供饋有闕,貶柳州司戶,告辭稱明遠之能曰:「觀明遠之忠勤如此,見思安之悖慢何如!」尋長流思安於崖州,賜死。明遠後更名凝。 乙亥,帝至魏州,命都招討使宣義節度使楊師厚、副使 前河陽節度使李周彝圍棗強,招討應接使 平盧節度使賀德倫、副使 天平留後袁象先圍蓨縣。德倫,河西胡人;象先,下邑人也。 戊寅,帝至貝州。 辰州蠻酋宋鄴、昌師益皆帥衆降於楚,楚王殷以鄴為辰州刺史,師益為潊州刺史。 帝晝夜兼行,三月,辛巳,至下博南,登觀津冢。趙將符習引數百騎巡邏,不知是帝,遽前逼之。或告曰:「晉兵大至矣!」帝棄行幄,亟引兵趣棗強,與楊師厚軍合。習,趙州人也。 棗強城小而堅,趙人聚精兵數千人守之,師厚急攻之,數日不下,城壞復脩,死傷者以萬數。城中矢石將竭,謀出降,有一卒奮曰:「賊自柏鄉喪敗已來,視我鎮人裂眥,今往歸之,如自投虎狼之口耳。因窮如此,何用身為!我請獨往試之。」夜,縋城出,詣梁軍詐降,李周彝召問城中之備,對曰:「非半月未易下也。」因謀曰:「某旣歸命,願得一劍,效死先登,取守城將首。」周彝不許,使荷擔從軍。卒得間舉擔擊周彝首,踣地,左右救至,得免。帝聞之,愈怒,命師厚晝夜急攻,丙戌,拔之,無問老幼盡殺之,流血盈城。 初,帝引兵渡河,聲言五十萬。晉忻州刺史李存審屯趙州,患兵少,裨將趙行實請入土門避之,存審不可。及賀德倫攻蓨縣,存審謂史建瑭、李嗣肱曰:「吾王方有事幽薊,無兵此來,南方之事委吾輩數人。今蓨縣方急,吾輩安得坐而視之!使賊得蓨縣,必西侵深、冀,患益深矣。當與公等以奇計破之。」存審乃引兵扼下博橋,使建瑭、嗣肱分道擒生。建瑭分其麾下為五隊,隊各百人,一之衡水,一之南宮,一之信都,一之阜城,自將一隊深入,與嗣肱遇梁軍之樵芻者皆執之,獲數百人。明日會於下博橋,皆殺之,留數人斷臂縱去,曰:「為我語朱公:晉王大軍至矣!」時蓨縣未下,帝引楊師厚兵五萬,就賀德倫共攻之。丁亥,始至縣西,未及置營,建瑭、嗣肱各將三百騎,效梁軍旗幟服色,與樵芻者雜行,日且暮,至德倫營門,殺門者,縱火大譟,弓矢亂發,左右馳突,旣暝,各斬馘執俘而去。營中大擾,不知所為。斷臂者復來曰:「晉軍大至矣!」帝大駭,燒營夜遁,迷失道,委曲行百五十里,戊子旦乃至冀州;蓨之耕者皆荷鉏奮梃逐之,委棄軍資器械不可勝計。旣而復遣騎覘之,曰:「晉軍實未來,此乃史先鋒遊騎耳。」帝不勝慙憤,由是病增劇,不能乘肩輿。留貝州旬餘,諸軍始集。 義昌節度使劉繼威年少,淫虐類其父,淫於都指揮使張萬進家,萬進怒,殺之。詰旦,召大將周知裕,告其故。萬進自稱留後,以知裕為左都押牙。庚子,遣使奉表請降,亦遣使降于晉;晉王命周德威安撫之。知裕心不自安,遂來奔,帝為之置歸化軍,以知裕為指揮使,凡軍士自河朔來者皆隸之。辛丑,以萬進為義昌留後。甲辰,改義昌為順化軍,以萬進為節度使。 乙巳,帝發貝州;丁未,至魏州。 戊申,周德威遣裨將李存暉等攻瓦橋關,其將吏及莫州刺史李嚴皆降。嚴,幽州人也,涉獵書傳,晉王使傳其子繼岌,嚴固辭。晉王怒,將斬之,敎練使孟知祥徒跣入諫曰:「強敵未滅,大王豈宜以一怒戮嚮義之士乎!」乃免之。知祥,遷之弟子,李克讓之壻也。 吳鎮南節度使劉威,歙州觀察使陶雅,宣州觀察使李遇,常州刺史李簡,皆武忠王舊將,有大功,以徐溫自牙將秉政,內不能平;李遇尤甚,常言:「徐溫何人,吾未嘗識面,一旦乃當國邪!」 館驛使徐玠使於吳越,道過宣州,溫使玠說遇入見新王,遇初許之;玠曰:「公不爾,人謂公反。」遇怒曰:「君言遇反,殺侍中者非反邪!」侍中,謂威王也。溫怒,以淮南節度副使王檀為宣州制置使,數遇不入朝之罪,遣都指揮使柴再用帥昇、潤、池、歙兵納檀于宣州,昇州副使徐知誥為之副。遇不受代,再用攻宣州,踰月不克。 夏,四月,癸丑,以楚王殷為武安、武昌、靜江、寧遠節度使,洪、鄂四面行營都統。 乙卯,博王友文來朝,請帝還東都。丁巳,發魏州;己未,至黎陽,以疾淹留;乙丑,至滑州。 維州羌胡董琢反,蜀主遣保鑾軍使趙綽討平之。 己巳,帝至大梁。 帝聞嶺南與楚相攻,甲戌,以右散騎常侍韋戩等為潭、廣和叶使,往解之。 戊寅,帝發大梁。 周德威白晉王,以兵少不足攻城,晉王遣李存審將吐谷渾、契苾騎兵會之。李嗣源攻瀛州,刺史趙敬降。 五月,甲申,帝至洛陽,疾甚。 司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薛貽矩卒。 燕主守光遣其將單廷珪將精兵萬人出戰,與周德威遇於龍頭岡。廷珪曰:「今日必擒周楊五以獻。」楊五者,德威小名也。旣戰,見德威於陳,援槍單騎逐之,槍及德威背,德威側身避之,奮檛反擊廷珪墜馬,生擒,置於軍門。燕兵退走,德威引騎乘之,燕兵大敗,斬首三千級。廷珪,燕驍將也,燕人失之,奪氣。 己丑,蜀大赦。 李遇少子為淮南牙將,遇最愛之,徐溫執之,至宣州城下示之,其子啼號求生,遇由是不忍戰。溫使典客何蕘入城,以吳王命說之曰:「公本志果反,請斬蕘以徇;不然,隨蕘納款。」遇乃開門請降,溫使柴再用斬之,夷其族。於是諸將始畏溫,莫敢違其命。 徐知誥以功遷昇州刺史。知誥事溫甚謹,安於勞辱,或通夕不解帶,溫以是特愛之,每謂諸子曰:「汝輩事我能如知誥乎?」時諸州長吏多武夫,專以軍旅為務,不恤民事;知誥在昇州,獨選用廉吏,脩明政敎,招延四方士大夫,傾家貲無所愛。洪州進士宋齊丘,好縱橫之術,謁知誥,知誥奇之,辟為推官,與判官王令謀、參軍王翃專主謀議,以牙吏馬仁裕、周宗、曹悰為腹心。仁裕,彭城人;宗,漣水人也。 閏月,壬戌,帝疾增甚,謂近臣曰:「我經營天下三十年,不意太原餘孼更昌熾如此!吾觀其志不小,天復奪我年,我死,諸兒非彼敵也,吾無葬地矣!」因哽咽,絕而復蘇。 高季昌潛有據荊南之志,乃奏築江陵外郭,增廣之。 丙寅,蜀門下侍郎、同平章事王鍇罷為兵部尚書。 帝長子郴王友裕早卒。次假子博王友文,帝特愛之,常留守東都,兼建昌宮使。次郢王友珪,其母亳州營倡也,為左右控鶴都指揮使。次均王友貞,為東都馬步都揮指使。 初,元貞張皇后嚴整多智,帝敬憚之。后殂,帝縱意聲色,諸子雖在外,常徵其婦入侍,帝往往亂之。友文婦王氏色美,帝尤寵之,雖未以友文為太子,帝意常屬之。友珪心不平。友珪嘗有過,帝撻之,友珪益不自安。帝疾甚,命王氏召友文於東都,欲與之訣,且付以後事。友珪婦張氏亦朝夕侍帝側,知之,密告友珪曰:「大家以傳國寶付王氏懷往東都,吾屬死無日矣。」夫婦相泣。左右或說之曰:「事急計生,何不改圖?時不可失!」 六月,丁丑朔,帝命敬翔出友珪為萊州刺史,卽令之官。已宣旨,未行敕。時左遷者多追賜死,友珪益恐。 戊寅,友珪易服微行入左龍虎軍,見統軍韓勍,以情告之。勍亦見功臣宿將多以小過被誅,懼不自保,遂相與合謀。勍以牙兵五百人從友珪雜控鶴士入,伏於禁中,中夜斬關入,至寢殿,侍疾者皆散走。帝驚起,問:「反者為誰?」友珪曰:「非他人也!」帝曰:「我固疑此賊,恨不早殺之。汝悖逆如此,天地豈容汝乎!」友珪曰:「老賊萬段!」友珪僕夫馮廷諤刺帝腹,刃出於背。友珪自以敗氈裹之,瘞於寢殿,祕不發喪。遣供奉官丁昭溥馳詣東都,命均王友貞殺友文。 己卯,矯詔稱:「博王友文謀逆,遣兵突入殿中,賴郢王友珪忠孝,將兵誅之,保全朕躬。然疾因震驚,彌致危殆,宜令友珪權主軍國之務。」韓勍為友珪謀,多出府庫金帛賜諸軍及百官以取悅。 辛巳,丁昭溥還,聞友文已死,乃發喪,宣遺制,友珪卽皇帝位。 時朝廷新有內難,中外人情忷忷。許州軍士更相告變,匡國節度使韓建皆不之省,亦不為備;丙申,馬步都指揮使張厚作亂,殺建,友珪不敢詰,甲辰,以厚為陳州刺史。 秋,七月,丁未,大赦。 天雄節度使羅周翰幼弱,軍府事皆決於牙內都指揮使潘晏;北面都招討使、宣義節度使楊師厚軍於魏州,久欲圖之,憚太祖威嚴,不敢發。至是,師厚館於銅臺驛,潘晏入謁,執而殺之,引兵入牙城,據位視事。壬子,制以師厚為天雄節度使,徙周翰為宣義節度使。 以侍衞諸軍使韓勍領匡國節度使。 甲寅,加吳越王鏐尚父。 甲子,以均王友貞為開封尹、東都留守。 蜀太子元坦更名元膺。 丙寅,廢建昌宮使,以河南尹張宗奭為國計使,凡天下金穀舊隸建昌宮者悉主之。 八月,龍驤軍三千人戍懷州者,潰亂東走,所過剽掠;戊子,遣東京馬步軍都指揮使霍彥威、左耀武指揮使杜晏球討之,庚寅,擊破亂軍,執其都將劉重遇於鄢陵,甲午,斬之。 郢王友珪旣篡立,諸宿將多憤怒,雖曲加恩禮,終不悅。告哀使至河中,護國節度使冀王朱友謙泣曰:「先帝數十年開創基業,前日變起宮掖,聲聞甚惡,吾備位藩鎮,心竊恥之。」友珪加友謙侍中、中書令,以詔書自辨,且徵之。友謙謂使者曰:「所立者為誰?先帝晏駕不以理,吾且至洛陽問罪,何以徵為!」戊戌,以侍衞諸軍使韓勍為西面行營招討使,督諸軍討之。友謙以河中附於晉以求救,九月,丁未,以感化節度使康懷貞為河中都招討使,更以韓勍副之。 友珪以兵部尚書知崇政院事敬翔,太祖腹心,恐其不利於己,欲解其內職,恐失人望,庚午,以翔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壬申,以戶部尚書李振充崇政院使。翔多稱疾不預事。 康懷貞等與忠武節度使牛存節合兵五萬屯河中城西,攻之甚急。晉王遣其將李存審、李嗣肱、李嗣恩將兵救之,敗梁兵于胡壁。嗣恩,本駱氏子也。 吳武忠王之疾病也,周隱請召劉威,威曰是為帥府所忌。或譖之於徐溫,溫將討之。威幕客黃訥說威曰:「公受謗雖深,反本無狀,若輕舟入覲,則嫌疑皆亡矣。」威從之。陶雅聞李遇敗,亦懼,與威偕詣廣陵,溫待之甚恭,如事武忠王之禮,優加官爵,雅等悅服,由是人皆重溫。訥,蘇州人也。溫與威、雅帥將吏請於李儼,承制加嗣吳王隆演太師、吳王,以溫領鎮海節度使、同平章事,淮南行軍司馬如故。溫遣威、雅還鎮。 辛巳,蜀改劍南東川曰武德軍。 朱友謙復告急于晉,冬,十月,晉王自將自澤潞而西,遇康懷貞於解縣,大破之,斬首千級,追至白徑嶺而還。梁兵解圍,退保陝州。友謙身自至猗氏謝晉王,從者數十人,撤武備,詣晉王帳,拜之為舅。晉王夜置酒張樂,友謙大醉。晉王留宿帳中,友謙安寢,鼾息自如。明旦復置酒而罷。 楊師厚旣得魏博之衆,又兼都招討使,宿衞勁兵多在麾下,諸鎮兵皆得調發,威勢甚重,心輕郢王友珪,遇事往往專行不顧。友珪患之,發詔召之,云「有北邊軍機,欲與卿面議。」師厚將行,其腹心皆諫曰:「往必不測。」師厚曰:「吾知其為人,雖往,如我何!」乃帥精兵萬人,渡河趣洛陽,友珪大懼。丁亥,至都門,留兵於外,與十餘人入見,友珪喜,甘言遜詞以悅之,賜與巨萬。癸巳,遣還。 十一月,趙將王德明將兵三萬掠武城,至于臨清,攻宗城,下之。癸丑,楊師厚伏兵唐店,邀擊,大破之,斬首五千餘級。 甲寅,葬神武元聖孝皇帝于宣陵,廟號太祖。 吳淮南節度副使陳璋等將水軍襲楚岳州,執刺史苑玫;楚王殷遣水軍都指揮使楊定真救岳州。璋等進攻荊南,高季昌遣其將倪可福拒之。吳恐楚人救荊南,遣撫州刺史劉信帥江、撫、袁、吉、信五州兵屯吉州,為璋聲援。 十二月,戊寅,蜀行營都指揮使王宗汾攻岐文州,拔之,守將李繼夔走。 是歲,隰州都將劉訓殺刺史,以州降晉,晉王以為瀛州刺史。訓,永和人也。 虔州防禦使李彥圖卒,州人奉譚全播知州事,遣使內附,詔以全播為百勝防禦使、虔 韶二州節度開通使。 高季昌出兵,聲言助梁伐晉,進攻襄州,山南東道節度使孔勍擊敗之。自是朝貢路絕。勍,兗州人也。 均王乾化三年(癸酉、九一三年) 春,正月,丁巳,晉周德威拔燕順州。 癸亥,郢王友珪朝享太廟;甲子,祀圜丘,大赦,改元鳳曆。 吳陳璋攻荊南,不克而還,荊南兵與楚兵會於江口以邀之;璋知之,舟二百艘駢為一列,夜過,二鎮兵遽出追之,不能及。 晉周德威拔燕安遠軍,薊州將成行言等降于晉。 二月,壬午,蜀大赦。 郢王友珪旣得志,遽為荒淫,內外憤怒,友珪雖啗以金繒,終莫之附。駙馬都尉趙巖,犨之子,太祖之壻也;左龍虎統軍、侍衞親軍都指揮使袁象先,太祖之甥也。巖奉使至大梁,均王友貞密與之謀誅友珪,巖曰:「此事成敗,在招討楊令公耳,得其一言諭禁軍,吾事立辦。」均王乃遣腹心馬慎交之魏州說楊師厚曰:「郢王篡弒,人望屬在大梁,公若因而成之,此不世之功也。」且許事成之日賜犒軍錢五十萬緡。師厚與將佐謀之,曰:「方郢王弒逆,吾不能卽討;今君臣之分已定,無故改圖,可乎?」或曰:「郢王親弒君父,賊也;均王舉兵復讎,義也。奉義討賊,何君臣之有!彼若一朝破賊,公將何以自處乎?」師厚曰:「吾幾誤計。」乃遣其將王舜賢至洛陽,陰與袁象先謀,遣招討馬步都虞候譙人朱漢賓將兵屯滑州為外應。趙巖歸洛陽,亦與象先密定計。 友珪治龍驤軍潰亂者,搜捕其黨,獲者族之,經年不已。時龍驤軍有戍大梁者,友珪徵之,均王因使人激怒其衆曰:「天子以懷州屯兵叛,追汝輩欲盡阬之。」其衆皆懼,莫知所為。丙戌,均王奏龍驤軍疑懼,未肯前發。戊子,龍驤將校見均王,泣請可生之路,王曰:「先帝與汝輩三十餘年征戰,經營王業。今先帝尚為人所弒,汝輩安所逃死乎!」因出太祖畫像示之而泣曰:「汝能自趣洛陽雪讎恥,則轉禍為福矣。」衆皆踊躍呼萬歲,請兵仗,王給之。 庚寅旦,袁象先等帥禁兵數千人突入宮中。友珪聞變,與妻張氏及馮廷諤趨北垣樓下,將踰城,自度不免,令廷諤先殺妻,後殺己,廷諤亦自剄。諸軍十餘萬大掠都市,百司逃散,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杜曉、侍講學士李珽皆為亂兵所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于兢、宣政使李振被傷。至晡乃定。 象先、巖齎傳國寶詣大梁迎均王,王曰:「大梁國家創業之地,何必洛陽!」乃卽帝位於大梁,復稱乾化三年,追廢友珪為庶人,復博王友文官爵。 丙申,晉李存暉攻燕檀州,刺史陳確以城降。 蜀唐道襲自興元罷歸,復為樞密使。太子元膺廷疏道襲過惡,以為不應復典機要,蜀主不悅。庚子,以道襲為太子少保。 三月,甲辰朔,晉周德威拔燕盧臺軍。 丁未,帝更名鍠;久之,又名瑱。 庚戌,加楊師厚兼中書令,賜爵鄴王,賜詔不名,事無巨細必咨而後行。 帝遣使招撫朱友謙;友謙復稱藩,奉梁年號。 丙辰,立皇弟友敬為康王。 乙丑,晉將劉光濬克古北口,燕居庸關使胡令圭等奔晉。 戊辰,以保義留後戴思遠為節度使,鎮邢州。 燕主守光命大將元行欽將騎七千,牧馬於山北,募北山兵以應契丹;又以騎將高行珪為武州刺史,以為外援。晉李嗣源分兵徇山後八軍,皆下之;晉王以其弟存矩為新州刺史總之。以燕納降軍使盧文進為裨將。李嗣源進攻武州,高行珪以城降。元行欽聞之,引兵攻行珪;行珪使其弟行周質於晉軍以求救,李嗣源引兵救之,行欽解圍去。嗣源與行周追至廣邊軍,凡八戰,行欽力屈而降;嗣源愛其驍勇,養以為子。嗣源進攻儒州,拔之,以行珪為代州刺史。行周留事嗣源,常與嗣源假子從珂分將牙兵以從。從珂母魏氏,鎮州人,先適王氏,生從珂,嗣源從晉王克用戰河北,得魏氏,以為妾,故從珂為嗣源子,及長,以勇健知名,嗣源愛之。 吳行營招討使李濤帥衆二萬出千秋嶺,攻吳越衣錦軍。吳越王鏐以其子湖州刺史傳瓘為北面應援都指揮使以救之,睦州刺史傳璙為招討收復都指揮使,將水軍攻吳東洲以分其兵勢。 夏,四月,癸未,以袁象先領鎮南節度使、同平章事。 晉周德威進軍逼幽州南門,壬辰,燕主守光遣使致書於德威以請和,語甚卑而哀。德威曰:「大燕皇帝尚未郊天,何雌伏如是邪!予受命討有罪者,結盟繼好,非所聞也。」不答書。守光懼,復遣人祈哀,德威乃以聞於晉王。 千秋嶺道險狹,錢傳瓘使人伐木以斷吳軍之後而擊之,吳軍大敗,虜李濤及士卒三千餘人以歸。 己亥,晉劉光濬拔燕平州,執刺史張在吉。五月,光濬攻營州,刺史楊靖降。 乙巳,蜀主以兵部尚書王鍇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楊師厚與劉守奇將汴、滑、徐、兗、魏、博、邢、洺之兵十萬大掠趙境,師厚自柏鄉入攻土門,趣趙州,守奇自貝州入趣冀州,所過焚掠。庚戌,師厚至鎮州,營於南門外,燔其關城。壬子,師厚自九門退軍下博,守奇引兵與師厚會攻下博,拔之。晉將李存審、史建瑭戍趙州,兵少,趙王告急於周德威。德威遣騎將李紹衡會趙將王德明同拒梁軍。師厚、守奇自弓高渡御河而東,逼滄州,張萬進懼,請遷于河南;師厚表徙萬進鎮青州,以守奇為順化節度使。 吳遣宣州副指揮使花虔將兵會廣德鎮遏使渦信屯廣德,將復寇衣錦軍。吳越錢傳瓘就攻之。 六月,壬申朔,晉王遣張承業詣幽州,與周德威議軍事。 丙子,蜀主以道士杜光庭為金紫光祿大夫、左諫議大夫,封蔡國公,進號廣成先生。光庭博學善屬文,蜀主重之,頗與議政事。 吳越錢傳瓘拔廣德,虜花虔、渦信以歸。 戊子,以張萬進為平盧節度使。 辛卯,燕主守光遣使詣張承業,請以城降;承業以其無信,不許。 蜀太子元膺,豭喙齙齒,目視不正,而警敏知書,善騎射,性狷急猜忍。蜀主命杜光庭選純靜有德者使侍東宮,光庭薦儒者許寂、徐簡夫,太子未嘗與之交言,日與樂工羣小嬉戲無度,僚屬莫敢諫。 秋,七月,蜀主將以七夕出遊。丙午,太子召諸王大臣宴飲,集王宗翰、內樞密使潘峭、翰林學士承旨高陽毛文錫不至,太子怒曰:「集王不來,必峭與文錫離間也。」大昌軍使徐瑤、常謙,素為太子所親信,酒行,屢目少保唐道襲,道襲懼而起。丁未旦,太子入白蜀主曰:「潘峭、毛文錫離間兄弟。」蜀主怒,命貶逐峭、文錫,以前武泰節度使兼侍中潘炕為內樞密使。 太子出,道襲入,蜀主以其事告之,道襲曰:「太子謀作亂,欲召諸將、諸王,以兵錮之,然後舉事耳。」蜀主疑焉,遂不出;道襲請召屯營兵入宿衞,許之。內外戒嚴。 太子初不為備,聞道襲召兵,乃以天武甲士自衞,捕潘峭、毛文錫至,檛之幾死,囚諸東宮;又捕成都尹潘嶠,囚諸得賢門。戊申,徐瑤、常謙與懷勝軍使嚴璘等各帥所部兵奉太子攻道襲。至清風樓,道襲引屯營兵出拒戰;道襲中流矢,逐至城西,斬之。殺屯營兵甚衆,中外驚擾。 潘炕言於蜀主曰:「太子與唐道襲爭權耳,無他志也。陛下宜面諭大臣以安社稷。」蜀主乃召兼中書令王宗侃、王宗賀、前利州團練使王宗魯,使發兵討為亂者徐瑤、常謙等。宗侃等陳於西毬場門,兼侍中王宗黯自大安門梯城而入,與瑤、謙戰於會同殿前,殺數十人。瑤死,謙與太子奔龍躍池,匿於艦中。己酉,太子出就舟人匄食,舟人以告蜀主,亟遣集王宗翰往慰撫之;比至,太子已為衞士所殺。蜀主疑宗翰殺之,大慟不已。左右恐事變,會張格呈慰諭軍民牓,讀至「不行斧鉞之誅,將誤社稷之計」,蜀主收涕曰:「朕何敢以私害公!」於是下詔廢太子元膺為庶人。宗翰奏誅手刃太子者,元膺左右坐誅死者數十人,貶竄者甚衆。 庚戌,贈唐道襲太師,諡忠壯;復以潘峭為樞密使。 甲子,晉五院軍使拔莫州,擒燕將畢元福。八月,乙亥,李信拔瀛州。 賜高季昌爵勃海王。 晉王與趙王鎔會于天長。 楚寧遠節度使姚彥章將水軍侵吳鄂州,吳以池州團練使呂師造為水陸行營應援使,未至,楚兵引去。 九月,甲辰,以御史大夫姚洎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燕主守光引兵夜出,復取順州。 吳越王鏐遣其子傳瓘、傳璙及大同節度使傳瑛攻吳常州,營於潘葑。徐溫曰:「浙人輕而怯,」帥諸將倍道赴之。至無錫,黑雲都將陳祐言於溫曰:「彼謂吾遠來罷倦,未能決戰,請以所部乘其無備擊之。」乃自他道出敵後,溫以大軍當其前,夾攻之,吳越大敗,斬獲甚衆。 高季昌造戰艦五百艘,治城塹,繕器械,為攻守之具,招聚亡命,交通吳、蜀,朝廷浸不能制。 冬,十月,己巳朔,燕主守光帥衆五千夜出,將入檀州;庚午,周德威自涿州引兵邀擊,大破之。守光以百餘騎逃歸幽州,其將卒降者相繼。 蜀潘炕屢請立太子,蜀主以雅王宗輅類己,信王宗傑才敏,欲擇一人立之。鄭王宗衍最幼,其母徐賢妃有寵,欲立其子,使飛龍使唐文扆諷張格上表請立宗衍。格夜以表示功臣王宗侃等,詐云受密旨,衆皆署名。蜀主令相者視諸子,亦希旨言鄭王相最貴。蜀主以為衆人實欲立宗衍,不得已許之,曰:「宗衍幼懦,能堪其任乎?」甲午,立宗衍為太子。受冊畢,潘炕以朝廷無事,稱疾請老,蜀主不許;涕泣固請,乃許之。國有大疑,常遣使就第問之。 嶺南節度使劉巖求婚於楚,楚王許以女妻之。 盧龍巡屬皆入于晉,燕主守光獨守幽州城,求援於契丹;契丹以其無信,竟不救。守光屢請降於晉,晉人疑其詐,終不許。至是,守光登城謂周德威曰:「俟晉王至,吾則開門泥首聽命。」德威使白晉王。十一月,甲辰,晉王以監軍張承業權知軍府事,自詣幽州,辛酉,單騎抵城下,謂守光曰:「朱溫篡逆,余本與公合河朔五鎮之兵興復唐祚。公謀之不臧,乃效彼狂僭。鎮、定二帥皆俛首事公,而公曾不之恤,是以有今日之役。丈夫成敗須決所向,公將何如?」守光曰:「今日俎上肉耳,惟王所裁。」王憫之,與折弓矢為誓,曰:「但出相見,保無他也。」守光辭以他日。 先是,守光愛將李小喜多贊成守光之惡,言聽計從,權傾境內。至是,守光將出降,小喜止之。是夕,小喜踰城詣晉軍,且言城中力竭。壬戌,晉王督諸軍四面攻城,克之,擒劉仁恭及其妻妾,守光帥妻子亡去。癸亥,晉王入幽州。 以寧國節度使王景仁為淮南西北行營招討應接使,將兵萬餘侵廬、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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