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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一百九十七 唐紀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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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昭陽單閼(癸卯),盡旃蒙大荒落乙巳)五月,凡二年有奇。 太宗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中之下 貞觀十七年(癸卯、六四三) §1 夏,四月,庚辰朔,承基上變,告太子謀反。〈觀,古玩翻。上,時掌翻。〉敕長孫無忌、房玄齡、蕭瑀、李世勣與大理、中書、門下參鞫之,〈唐制:凡國之大獄,三司詳決。三司,謂給事中、中書舍人與御史參鞫也。今令三省與大理參鞫,重其事。長,知兩翻。瑀,音禹。〉反形已具。上謂侍臣:「將何以處承乾?」〈處,昌呂翻。〉羣臣莫敢對,通事舍人來濟進曰:「陛下不失爲慈父,太子得盡天年,則善矣!」上從之。濟,護兒之子也。〈來護兒,隋將也,死於宇文化及之難。〉 乙酉,詔廢太子承乾爲庶人,幽於右領軍府。上欲免漢王元昌死,羣臣固爭,乃賜自盡於家,而宥其母、妻、子。〈元貞母,孫嬪。〉侯君集、李安儼、趙節、杜荷等皆伏誅。左庶子張玄素、右庶子趙弘智、令狐德棻等以不能諫爭,皆坐免爲庶人。〈令,音零。棻,符分翻。爭,讀曰諍。〉餘當連坐者,悉赦之。詹事于志寧以數諫,獨蒙勞勉。〈數,所角翻。勞,力到翻。〉以紇干承基爲祐川府折衝都尉,爵平棘縣公。〈《唐志》:岷州有祐川府。《隋志》:岷州臨洮縣,後周置祐川郡。唐蓋因周郡名以爲府也。〉 侯君集被收,〈被,皮義翻。〉賀蘭楚石復詣闕告其事,〈復,扶又翻。〉上引君集謂曰:「朕不欲令刀筆吏辱公,故自鞫公耳。」君集初不承。引楚石具陳始末,又以所與承乾往來啓示之,君集辭窮,乃服。上謂侍臣曰:「君集有功,欲乞其生,可乎?」〈乞,如字,匄也。〉羣臣以爲不可。上乃謂君集曰:「與公長訣矣!」因泣下。〈泣,淚也。〉君集亦自投於地,遂斬之於市。君集臨刑,謂監刑將軍曰:「君集蹉跌至此!〈監,古銜翻。蹉,七何翻。跌,徒結翻。〉然事陛下於藩邸,〈上在藩時,引君集入幕府,數從征伐。〉擊取二國,〈謂吐谷渾、高昌也。〉乞全一子以奉祭祀。」上乃原其妻及子,徙嶺南。籍沒其家,得二美人,自幼飲人乳而不食。 初,上使李靖敎君集兵法,君集言於上曰:「李靖將反矣。」上問其故,對曰:「靖獨敎臣以其粗而匿其精,〈粗,讀與麤同,倉乎翻。〉以是知之。」上以問靖,靖對曰:「此乃君集欲反耳。今諸夏已定,〈夏,戶雅翻;下同。〉臣之所敎,足以制四夷,而君集固求盡臣之術,非反而何!」江夏王道宗嘗從容言於上曰:〈從,千容翻。〉「君集志大而智小,自負微功,恥在房玄齡、李靖之下,雖爲吏部尚書,未滿其志。以臣觀之,必將爲亂。」上曰:「君集材器,亦何施不可!朕豈惜重位,但次第未至耳,豈可億度,〈朱子曰:億,未見而意之也。度,徒洛翻。〉妄生猜貳邪!」及君集反誅,上乃謝道宗曰:「果如卿言。」 李安儼父,年九十餘,上愍之,賜奴婢以養之。 太子承乾旣獲罪,魏王泰日入侍奉,上面許立爲太子,岑文本、劉洎亦勸之;長孫無忌固請立晉王治。〈請立嫡也。〉上謂侍臣曰:「昨青雀投我懷云:『臣今日始得爲陛下子,乃更生之日也。〈泰,小字青雀。〉臣有一子,臣死之日,當爲陛下殺之,〈爲,于僞翻。〉傳位晉王。』人誰不愛其子,朕見其如此,甚憐之。」諫議大夫褚遂良曰:「陛下言大失。願審思,勿誤也!安有陛下萬歲後,魏王據天下,肯殺其愛子,傳位晉王者乎!〈殺子而立弟,非人情也。褚遂良探其心術之微而言之。〉陛下日者旣立承乾爲太子,復寵魏王,〈復,扶又翻;下復何同。〉禮秩過於承乾,以成今日之禍。前事不遠,足以爲鑒。陛下今立魏王,願先措置晉王,始得安全耳。」〈遂良此語,亦以激帝。〉上流涕曰:「我不能爾。」因起,入宮。魏王泰恐上立晉王治,謂之曰:「汝與元昌善,元昌今敗,得無憂乎?」治由是憂形於色。上怪,屢問其故,治以乃狀告;上憮然,〈憮,文甫翻。〉始悔立泰之言矣。上面責承乾,承乾曰:「臣爲太子,復何所求!但爲泰所圖,時與朝臣謀自安之術,〈朝,直遙翻。〉不逞之人遂敎臣爲不軌耳。今若泰爲太子,所謂落其度內。」 承乾旣廢,上御兩儀殿,〈按《唐六典》,兩儀殿在太極殿之後,蓋古之內朝也,常日視朝而聽事焉。〉羣臣俱出,獨留長孫無忌、房玄齡、李世勣、褚遂良,謂曰:「我三子一弟,所爲如是,〈三子,謂齊王祐、太子承乾、魏王泰;一弟,謂漢王元昌。〉我心誠無聊賴!」因自投于牀,無忌等爭前扶抱;上又抽佩刀欲自刺,〈刺,七亦翻。〉遂良奪刀以授晉王治。無忌等請上所欲,上曰:「我欲立晉王。」無忌曰:「謹奉詔;有異議者,臣請斬之!」上謂治曰:「汝舅許汝矣,宜拜謝。」治因拜之。上謂無忌等曰:「公等已同我意,未知外議何如?」對曰:「晉王仁孝,天下屬心久矣,〈屬,之欲翻。〉乞陛下試召問百官,有不同者,臣負陛下萬死。」上乃御太極殿,〈西內正門曰承天門,正殿曰太極,太極之後曰兩儀殿。《六典》:朔望御太極殿視朝,蓋古之中朝也。〉召文武六品以上,謂曰:「承乾悖逆,〈悖,蒲內翻,又蒲沒翻。〉泰亦凶險,皆不可立。朕欲選諸子爲嗣,誰可者?卿輩明言之。」衆皆讙呼曰:「晉王仁孝,當爲嗣。」〈讙,與諠同。〉上悅。是日,泰從百餘騎至永安門;〈《六典》:太極宮城南面三門,中曰承天,東曰長樂,西曰永安。〉敕門司盡辟其騎,〈辟,音闢。《六典》:門下省有城門郎四人,掌京城、皇城宮殿諸門開闔之節;置門僕八百人,分番上下。〉引泰入肅章門,幽於北苑。〈程大昌曰:太極宮之北有內苑,以其在宮北,故亦曰北苑。苑之北門曰啓運門,又北卽禁苑,禁苑廣矣。〉 丙戌,詔立晉王治爲皇太子,御承天門樓,赦天下,酺三日。〈治,直吏翻。酺,薄乎翻。〉上謂侍臣曰:「我若立泰,則是太子之位可經營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窺伺者,皆兩棄之,〈伺,相吏翻。〉傳諸子孫,永爲後法。且泰立,【章:十二行本「立」下有「則」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承乾與治皆不全;治立,則承乾與泰皆無恙矣。」〈恙,余亮翻。〉 臣光曰:唐太宗不以天下大器私其所愛,以杜禍亂之原,可謂能遠謀矣! §2 丁亥,以中書令楊師道爲吏部尚書。〈尚,辰羊翻。〉初,長廣公主適趙慈景,生節;慈景死,〈武德元年,慈景爲堯君素所殺。〉更適師道。〈更,工衡翻。〉師道與長孫無忌等共鞫承乾獄,陰爲趙節道地,由是獲譴。上至公主所,公主以首擊地,泣謝子罪,上亦拜泣曰:「賞不避仇讎,罰不阿親戚,此天下至公之道,不敢違也,以是負姊。」 己丑,詔以長孫無忌爲太子太師,房玄齡爲太傅,蕭瑀爲太保,〈東宮三師,並從一品。〉李世勣爲詹事,瑀、世勣並同中書門下三品。同中書門下三品自此始。〈歐陽修曰:謂同侍中、中書令也。〉又以左衞大將軍李大亮領右衞率,〈率,所律翻。〉前詹事于志寧、中書侍郎馬周爲左庶子,吏部侍郎蘇勗、中書舍人高季輔爲右庶子,刑部侍郎張行成爲少詹事,〈少詹事,正四品,爲詹事之貳。〉諫議大夫褚遂良爲賓客。〈太子賓客,正三品。古無此官,唐始置,掌侍從規諫,贊相禮儀。〉 李世勣嘗得暴疾,方云「須灰可療」,上自翦須,爲之和藥。〈爲,于僞翻;下同。須,與鬚同。和,戶臥翻。〉世勣頓首出血泣謝。上曰:「爲社稷,非爲卿也,何謝之有!」世勣嘗侍宴,上從容謂曰:〈從,千容翻。〉「朕求羣臣可託幼孤者,無以踰公,公往不負李密,〈見一百八十六卷武德元年。〉豈負朕哉!」世勣流涕辭謝,齧指出血,因飲沈醉,上解御服以覆之。〈齧,魚結翻。沈,持林翻。覆,敷又翻。〉 癸巳,詔解魏王泰雍州牧、相州都督、左武候大將軍,降爵爲東萊郡王。〈雍,於用翻。相,息亮翻。〉泰府僚屬爲泰所親狎者,皆遷嶺表;以杜楚客兄如晦有功,免死,廢爲庶人。給事崔仁師嘗密請立魏王泰爲太子,左遷鴻臚少卿。〈臚,陵如翻。〉 庚子,定太子見三師儀:迎於殿門外,〈殿門,東宮之殿門也。〉先拜,三師答拜;每門讓於三師。三師坐,太子乃坐。其與三師書,前後稱名、「惶恐」。 五月,癸酉,太子上表,〈上,時掌翻。〉以「承乾、泰衣服不過隨身,飲食不能適口,幽憂可愍,乞敕有司,優加供給;」上從之。 黃門侍郎劉洎上言,以「太子宜勤學問,親師友。今入侍宮闈,動踰旬朔,師保以下,接對甚希,伏願少抑下流之愛,弘遠大之規,則海內幸甚!」〈少,詩沼翻。〉上乃命洎與岑文本、褚遂良、馬周更日詣東宮,〈更,工衡翻。〉與太子遊處談論。〈處,昌呂翻。〉 §3 六月,己卯朔,日有食之。 §4 丁亥,太常丞鄧素使高麗還,請於懷遠鎭增戍兵以逼高麗,〈使,疏吏翻。麗,力知翻。〉上曰:「『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論語》孔子之言。〉未聞一二百戍兵能威絕域者也!」 §5 丁酉,右僕射高士廉遜位,許之,其開府儀同三司、勳封如故,〈勳,勳級;封,封邑也。〉仍同門下中書三品,知政事。 §6 閏月,辛亥,上謂侍臣曰:「朕自立太子,遇物則誨之,見其飯,則曰:『汝知稼穡之艱難,則常有斯飯矣。』〈《書·無逸》曰:惟不知稼穡之艱難,乃逸。〉見其乘馬,則曰:『汝知其勞逸,不竭其力,則常得乘之矣。』〈顏淵曰:昔造父巧於使馬,造父不窮其馬力,是造父無佚馬也。〉見其乘舟,則曰:『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民猶水也,君猶舟也。』〈《孔子家語》之言。〉見其息於木下,則曰:『木從繩則正,后從諫則聖。』」〈《書·說命》之言。〉 §7 丁巳,詔太子知左、右屯營兵馬事,其大將軍以下並受處分。〈左右十二衞,屯營也。處,昌呂翻。分,扶問翻。〉 §8 薛延陀眞珠可汗〈可,從刊入聲。汗,音寒。〉使其姪突利設來納幣,獻馬五萬匹,牛、橐駝萬頭,羊十萬口。庚申,突利設獻饌,〈饌,皺戀翻,又皺皖翻。〉上御相思殿,〈按褚遂良疏云:「御幸北門,受其獻食。」則相思殿蓋在玄武門內。〉大饗羣臣,設十部樂,〈增樂爲十部,見一百九十五卷十四年。〉突利設再拜上壽,賜賷甚厚。 契苾何力上言:「薛延陀不可與婚。」〈上,時掌翻。契,欺訖翻。苾,毗必翻。〉上曰:「吾已許之矣,豈可爲天子而食言乎!」何力對曰:「臣非欲陛下遽絕之也,願且遷延其事。臣聞古有親迎之禮,若敕夷男使親迎,〈迎,魚敬翻。〉雖不至京師,亦應至靈州;彼必不敢來,則絕之有名矣。夷男性剛戾,旣不成婚,其下復攜貳,〈復,扶又翻。〉不過一二年必病死,二子爭立,則可以坐制之矣!」上從之,乃徵眞珠可汗使親迎,仍發詔將幸靈州與之會。眞珠大喜,欲詣靈州,其臣諫曰:「脫爲所留,悔之無及!」眞珠曰:「吾聞唐天子有聖德,我得身往見之,死無所恨,且漠北必當有主。我行決矣,勿復多言!」上發使三道,受其所獻雜畜。薛延陀先無庫廐,眞珠調斂諸部,〈復,扶又翻。使,疏吏翻;下三使同。畜,許救翻。調,徒釣翻。斂,加贍翻。〉往返萬里,道涉沙磧,無水草,〈磧,七迹翻。〉耗死將半,失期不至。議者或以爲聘財未備而與爲婚,將使戎狄輕中國,上乃下詔絕其婚,停幸靈州,追還三使。 褚遂良上疏,以爲「薛延陀本一俟斤,〈良上,時掌翻。俟,渠之翻。〉陛下盪平沙塞,萬里蕭條,〈謂平突厥也,塞北皆沙磧,故曰沙塞。〉餘寇奔波,須有酋長,璽書鼓纛,立爲可汗。〈見一百九十三卷二年。酋,慈由翻。長,知兩翻。璽,斯氏翻。纛,徒到翻。〉比者復降鴻私,許其姻媾,〈比,毗至翻。復,扶又翻。見上卷十六年。〉西告吐蕃,〈吐,從暾入聲。〉北諭思摩,中國童幼,靡不知之。御幸北門,受其獻食,羣臣四夷,宴樂終日。〈樂,音洛。〉咸言陛下欲安百姓,不愛一女,凡在含生,孰不懷德。今一朝生進退之意,有改悔之心,臣爲國家惜茲聲聽;〈爲,于僞翻。〉所顧甚少,所失殊多,〈少,詩沼翻。〉嫌隙旣生,必搆邊患。彼國蓄見欺之怒,此民懷負約之慚,恐非所以服遠人,訓戎士也。陛下君臨天下十有七載,〈載,子亥翻。〉以仁恩結庶類,以信義撫戎夷,莫不欣然,負之無力,〈此二語考之《舊書·褚遂良傳》亦是如此,然其意義難於強解。或曰:「力」,當作「益」;言負延陀之約爲無益也。〉何惜不使有始有卒乎!〈卒,子恤翻。〉夫龍沙以北,部落無算,〈匈奴庭謂之龍城,無常處,故沙幕因謂之龍沙。〉中國誅之,終不能盡,當懷之以德,使爲惡者在夷不在華,失信者在彼不在此,則堯、舜、禹、湯不及陛下遠矣!」上不聽。 是時,羣臣多言:「國家旣許其婚,受其聘幣,不可失信戎狄,更生邊患。」上曰:「卿曹皆知古而不知今。昔漢初匈奴強,中國弱,故飾子女,捐金絮以餌之,得事之宜。今中國強,戎狄弱,以我徒兵一千,可擊胡騎數萬,〈騎,奇寄翻。〉薛延陀所以匍匐稽顙,惟我所欲,不敢驕慢,以新爲君長,雜姓非其種族,欲假中國之勢以威服之耳。〈匍,薄乎翻。匐,蒲北翻。稽,音啓。種,章勇翻。〉彼同羅、僕骨、回紇等十餘部,〈紇,下沒翻。〉兵各數萬,幷力攻之,立可破滅,所以不敢發者,畏中國所立故也。今以女妻之,彼自恃大國之壻,雜姓誰敢不服!戎狄人面獸心,一旦微不得意,必反噬爲害。今吾絕其婚,殺其禮,〈妻,七細翻;下可妻同。殺,所界翻。〉雜姓知我棄之,不日將瓜剖之矣,卿曹第志之!」〈瓜剖,猶瓜分也。志,猶記之。〉 臣光曰:孔子稱去食、去兵,不可去信。〈見《論語》。去,羌呂翻。〉唐太宗審知薛延陀不可妻,則初勿許其婚可也;旣許之矣,乃復恃強棄信而絕之,〈復,扶又翻。〉雖滅薛延陀,猶可羞也。王者發言出令,可不愼哉! §9 上曰:「蓋蘇文弒其君而專國政,〈見上卷十六年。〉誠不可忽,以今日兵力,取之不難,但不欲勞百姓,吾欲且使契丹、靺鞨擾之,何如?」〈契,欺訖翻,又音喫。靺鞨,音末曷。〉長孫無忌曰:「蓋蘇文自知罪大,畏大國之討,必嚴設守備,陛下少爲之隱忍,〈爲,于僞翻。〉彼得以自安,必更驕惰,愈肆其惡,然後討之,未晚也。」上曰:「善!」〈觀此,則知帝之雄心未嘗一日不在高麗也。〉戊辰,詔以高麗王藏爲上柱國、遼東郡王、高麗王,遣使持節册命。〈麗,力知翻。使,疏吏翻。〉 §10 丙子,徙東萊王泰爲順陽王。 §11 初,太子承乾失德,上密謂中書侍郎兼左庶子杜正倫曰:「吾兒足疾乃可耳,但疏遠賢良,狎昵羣小,卿可察之。〈言承乾之足不良于行,猶云可也;若其遠賢良,近羣小,則不可不諫誨之。遠,于願翻。昵,尼質翻。〉果不可敎示,當來告我。」正倫屢諫,不聽,乃以上語告之。太子抗表以聞,上責正倫漏泄,對曰:「臣以此恐之,冀其遷善耳。」上怒,出正倫爲穀州刺史。及承乾敗,秋,七月,辛卯,復左遷正倫爲交州都督。〈復,扶又翻。〉初,魏徵嘗薦正倫及侯君集有宰相材,請以君集爲僕射,且曰:「國家安不忘危,不可無大將,諸衞兵馬宜委君集專知。」上以君集好誇誕,不用。〈將,卽亮翻。好,呼到翻。〉及正倫以罪黜,君集謀反誅,上始疑徵阿黨。又有言徵自錄前後諫辭以示起居郎褚遂良者,上愈不悅,乃罷叔玉尚主,而踣所撰碑。〈許婚、撰碑事見上卷本年。踣,蒲北翻,仆也。〉 §12 初,上謂監脩國史房玄齡曰:〈歷代史官隸祕書省著作局,皆著作郎掌脩國史。北齊詔魏收撰史,又詔平原王高隆之總監之,書名而已。貞觀三年,始移史館於禁中,在門下省北,宰相監脩國史;自是著作郎始罷史職。監,古銜翻。〉「前世史官所記,皆不令人主見之,何也?」對曰:「史官不虛美,不隱惡,若人主見之必怒,故不敢獻也。」上曰:「朕之爲心,異於前世。帝王欲自觀國史,知前日之惡,爲後來之戒,公可撰次以聞。」〈撰,士免翻。〉諫議大夫朱子奢上言:〈上,時掌翻;下上之同。〉「陛下聖德在躬,舉無過事,史官所述,義歸盡善。陛下獨覽《起居》,於事無失,若以此法傳示子孫,竊恐曾、玄之後或非上智,飾非護短,史官必不免刑誅。如此,則莫不希風順旨,全身遠害,悠悠千載,何所信乎!所以前代不觀,蓋爲此也。」〈遠,于願翻。載,子亥翻。爲,于僞翻。〉上不從。玄齡乃與給事中許敬宗等删爲《高祖》、《今上實錄》;癸巳,書成,上之。上見書六月四日事,語多微隱,〈謂誅建成、元吉事也。〉謂玄齡曰:「周公誅管、蔡以安周,季友鴆叔牙以存魯,〈周公,弟也;管叔,兄也。成王幼,周公攝政,管、蔡流言,挾武庚以叛,周公誅之以安周室。魯公子慶父、叔牙、季友,皆桓公子也。莊公疾,問後於叔牙,牙曰:「慶父才。」問季友,友曰:「臣以死奉般。」遂鴆叔牙而立般。〉朕之所爲,亦類是耳,史官何諱焉!」卽命削去浮詞,〈去,羌呂翻。〉直書其事。 §13 八月,庚戌,以洛州都督張亮爲刑部尚書,參預朝政;〈朝,直遙翻。〉以左衞大將軍、太子右衞率李大亮爲工部尚書。大亮身居三職,宿衞兩宮,〈三職,卽謂爲工部尚書及衞兩宮也。率,所律翻。〉恭儉忠謹,每宿直,必坐寐達旦。房玄齡甚重之,每稱大亮有王陵、周勃之節,可當大位。 初,大亮爲龐玉兵曹,爲李密所獲,同輩皆死,賊帥張弼見而釋之,遂與定交。〈帥,所類翻。〉及大亮貴,求弼,欲報其德,弼時爲將作丞,〈唐監丞,從六品下。〉自匿不言。大亮遇諸途而識之,持弼而泣,多推家貲以遺弼,〈推,吐雷翻。遺,于季翻。〉弼拒不受。大亮言於上,乞悉以其官爵授弼,上爲之擢弼爲中郎將。〈上爲,于僞翻。將,卽亮翻。〉時人皆賢大亮不負恩,而多弼之不伐也。 §14 九月,庚辰,新羅遣使言百濟攻取其國四十餘城,復與高麗連兵,〈使,疏吏翻。復,扶又翻。〉謀絕新羅入朝之路,乞兵救援。〈朝,直遙翻;下同。〉上命司農丞相里玄獎齎璽書賜高麗〈相里,姓;玄獎,名。《姓譜》:皋陶之後爲理氏。商末,理證孫仲師遭難,去「王」姓「里」,至里克爲晉所誅,其妻攜少子逃居相城,因爲相里氏。〉曰:「新羅委質國家,朝貢不乏,〈質,職日翻。〉爾與百濟各宜戢兵;〈戢,阻立翻。〉若更攻之,明年發兵擊爾國矣!」 §15 癸未,徙承乾於黔州。〈黔,其今翻。〉甲午,徙順陽王泰於均州。〈武當縣,漢屬南陽郡,晉屬順陽郡,宋屬始平郡;梁置武當郡及興州,後周改豐州,隋開皇初改均州;大業初,廢爲武當縣,屬淅陽郡;義寧二年,分淅陽之武當、均陽置均州。孫愐曰:汮水出淅縣北山入沔。「汮」,今作「均」。隋置均州,以水名州也。〉上曰:「父子之情,出於自然。朕今與泰生離,〈生離,謂生而離別也。《楚辭》曰:哀莫哀兮生別離。〉亦何心自處!然朕爲天下主,但使百姓安寧,私情亦可割耳。」又以泰所上表示近臣曰:「泰誠爲俊才,朕心念之,卿曹所知;但以社稷之故,不得不斷之以義,〈處,昌呂翻。上,時掌翻。斷,丁亂翻。〉使之居外者,亦所以兩全之耳。」 §16 先是,諸州長官或上佐歲首親奉貢物入京師,謂之朝集使,〈朝集使,自隋以來有之。先,悉薦翻。長,知兩翻。朝,直遙翻。使,疏吏翻;下同。〉亦謂之考使;京師無邸,率僦屋與商賈雜居。上始命有司爲之作邸。〈僦,卽亮翻。賈,音古。爲,于僞翻。〉 §17 冬,十一月,己卯,上祀圜丘。〈《貞觀禮》:冬至祀昊天上帝於圜丘。〉 §18 初,上與隱太子、巢剌王有隙,〈剌,盧達翻。〉密明公贈司空封德彝陰持兩端。楊文幹之亂,上皇欲廢隱太子而立上,〈見一百九十一卷武德七年。〉德彝固諫而止。其事甚秘,上不之知,薨後乃知之。壬辰,治書侍御史唐臨始追劾其事,請黜官奪爵。〈治,直之翻。劾,戶槪翻,又戶得翻。〉上命百官議之,尚書唐儉等議:「德彝罪暴身後,恩結生前,所歷衆官,不可追奪,請降贈改諡。」詔黜其贈官,改諡曰繆,削所食實封。〈《諡法》:名與實爽曰繆;蔽仁傷賢曰繆。《六典》曰:魏氏五等,皆以鄕亭,多假空名,不食本邑。隋氏始立王公侯以下制度,至唐因之,率多虛名,其言食實封者乃得眞戶。舊制,戶皆三丁已上,一分入國,開元中,定以三丁爲限,租賦全入封家。〉 §19 敕選良家女以實東宮;癸巳,太子遣左庶子于志寧辭之。上曰:「吾不欲使子孫生於微賤耳。今旣致辭,當從其意。」上疑太子仁弱,密謂長孫無忌曰:「公勸我立雉奴,〈治,小字雉奴。〉雉奴懦,〈懦,奴臥翻,又萬亂翻。〉恐不能守社稷,柰何!吳王恪英果類我,我欲立之,何如?」無忌固爭,以爲不可。上曰:「公以恪非己之甥邪?」無忌曰:「太子仁厚,眞守文良主;儲副至重,豈可數易!〈數,所角翻。〉願陛下熟思之。」上乃止。十二月,壬子,上謂吳王恪曰:「父子雖至親,及其有罪,則天下之法不可私也。漢已立昭帝,燕王旦不服,陰圖不軌,霍光折簡誅之。〈見二十三卷漢昭帝元鳳元年。〉爲人臣子,不可不戒!」〈爲後無忌殺恪張本。〉 §20 庚申,車駕幸驪山溫湯;庚午,還宮。〈驪,力知翻。〉 十八年(甲辰、六四四) §1 春,正月,乙未,車駕幸鍾官城;〈漢鍾官在上林苑中,至唐時蓋故城猶存也,其地當在鄠、杜二縣界。〉庚子,幸鄠縣;〈鄠,音戶。〉壬寅,幸驪山溫湯。 §2 相里玄獎至平壤,莫離支已將兵擊新羅,破其兩城,〈將,卽亮翻。〉高麗王使召之,乃還。〈麗,力知翻。還,從宣翻,又音如字。〉玄獎諭使勿攻新羅,莫離支曰:「昔隋人入寇,新羅乘釁侵我地五百里,〈謂隋煬帝伐高麗時。〉自非歸我侵地,恐兵未能已。」玄獎曰:「旣往之事,焉可追論!〈焉,於虔翻。〉至於遼東諸城,本皆中國郡縣,〈高麗之地,漢、魏皆爲郡縣,晉氏之亂,始與中國絕。〉中國尚且不言,高麗豈得必求故地。」莫離支竟不從。 二月,乙巳朔,玄獎還,具言其狀。上曰:「蓋蘇文弒其君,賊其大臣,殘虐其民,今又違我詔命,侵暴鄰國,不可以不討。」諫議大夫褚遂良曰:「陛下指麾則中原清晏,顧眄則四夷讋服,〈眄,眠見翻。讋,之涉翻。〉威望大矣。今乃渡海遠征小夷,若指期克捷,猶可也。萬一蹉跌,〈蹉,七何翻。跌,徒結翻。〉傷威損望,更興忿兵,則安危難測矣。」李世勣曰:「間者薛延陀入寇,〈謂十五年擊突厥思摩也。〉陛下欲發兵窮討,魏徵諫而止,使至今爲患。曏用陛下之策,北鄙安矣。」上曰:「然。此誠徵之失;朕尋悔之而不欲言,恐塞良謀故也。」〈塞,悉則翻。〉 上欲自征高麗,褚遂良上疏,〈上,時掌翻。〉以爲:「天下譬猶一身:兩京,心腹也;州縣,四支也;四夷,身外之物也。高麗罪大,誠當致討,但命二、三猛將將四五萬衆,〈將,卽亮翻;下名將同。〉仗陛下威靈,取之如反掌耳。今太子新立,年尚幼穉,〈穉,直二翻。〉自餘藩屛,陛下所知,〈屛,必郢翻。〉一旦棄金湯之全,踰遼海之險,以天下之君,輕行遠舉,皆愚臣之所甚憂也。」上不聽。時羣臣多諫征高麗者,上曰:「八堯、九舜,不能冬種,野夫、童子,春種而生,得時故也。夫天有其時,人有其功。〈夫天,音扶。〉蓋蘇文陵上虐下,民延頸待救,此正高麗可亡之時也,議者紛紜,但不見此耳。」 §3 己酉,上幸靈口,〈《新書》作「零口」。《九域志》:京兆臨潼縣有零口鎭。臨潼,唐之昭應縣;昭應,唐初之新豐縣。按宋白《續通典》:京兆新豐縣界有零水。零口蓋零水之口。〉乙卯,還宮。 §4 三月,辛卯,以左衞將軍薛萬徹守右衞大將軍。上嘗謂侍臣曰:「於今名將,惟世勣、道宗、萬徹三人而已,世勣、道宗不能大勝,亦不大敗,萬徹非大勝則大敗。」 §5 夏,四月,上御兩儀殿,皇太子侍。上謂羣臣曰:「太子性行,外人亦聞之乎?」〈行,下孟翻。〉司徒無忌曰:「太子雖不出宮門,天下無不欽仰聖德。」上曰:「吾如治年時,頗不能循常度。治自幼寬厚,諺曰:『生【章:乙十一行本「生」下有「子如」二字,與「狼」字擠刊。】狼,猶恐如羊,』〈曹大家《女誡》曰:生男如狼,猶恐其羊;生女如鼠,猶恐其虎。蓋古語也。〉冀其稍壯,自不同耳。」無忌對曰:「陛下神武,乃撥亂之才,太子仁恕,實守文之德;趣尚雖異,各當其分,〈趣,七喻翻。分,扶問翻。〉此乃皇天所以祚大唐而福蒼生者也。」〈無忌之保護太子至矣,迨其後也,以元舅之親,爲婦人所間,不能保其身,保其家,而唐亦幾於不祀;則太子不可謂之寬厚,謂之闇弱可也。〉 §6 辛亥,上幸九成宮。壬子,至太平宮,〈京兆鄠縣東南三十里有隋太平宮。〉謂侍臣曰:「人臣順旨者多,犯顏則少,〈少,詩沼翻。〉今朕欲自聞其失,諸公其直言無隱。」長孫無忌等皆曰:「陛下無失。」劉洎曰:「頃有上書不稱旨者,陛下皆面加窮詰,無不慚懼而退,恐非所以廣言路。」〈洎,其冀翻。上,時掌翻。稱,尺證翻。詰,去吉翻。〉馬周曰:「陛下比來賞罰,微以喜怒有所高下,此外不見其失。」上皆納之。 上好文學而辯敏,羣臣言事者,上引古今以折之,〈比,毗至翻。好,呼到翻。折,之列翻。〉多不能對。劉洎上書諫曰:「帝王之與凡庶,聖哲之與庸愚,上下相懸,擬倫斯絕。是知以至愚而對至聖,以極卑而對至尊,徒思自強,不可得也。陛下降恩旨,假慈顏,凝旒以聽其言,虛襟以納其說,猶恐羣下未敢對敭;〈敭,與揚同。〉況動神機,縱天辯,飾辭以折其理,引古以排其議,欲令凡庶何階應答!且多記則損心,多語則損氣,心氣內損,形神外勞,初雖不覺,後必爲累,〈累,力瑞翻;下之累同。〉須爲社稷自愛,豈爲性好自傷乎!〈爲,于僞翻。性好,謂性之所好也。好,呼到翻。〉至如秦政強辯,失人心於自矜;魏文宏才,虧衆望於虛說。此材辯之累,較然可知矣。」上飛白答之〈飛白書也。〉曰:「非慮無以臨下,非言無以述慮,比有談論,遂致煩多,〈比,毗至翻。〉輕物驕人,恐由茲道,形神心氣,非此爲勞。今聞讜言,虛懷以改。」〈讜,音黨。〉己未,至顯仁宮。〈是時幸九成宮,爲避暑也,至八月甲子,始自九成宮還京師。顯仁宮在河南壽安縣,幸東都則爲中頓,幸九成宮非其所經之路。岐州郿縣有隋安仁宮。「顯」,恐當作「安」。〉 §7 上將征高麗,秋,七月,辛卯,敕將作大監【章:十二行本「監」作「匠」;乙十一行本同。】閻立德等詣洪、饒、江三州,造船四百艘以載軍糧。〈艘,蘇遭翻。〉甲午,下詔遣營州都督張儉等帥幽、營二部督兵及契丹、奚、靺鞨先擊遼東以觀其勢。〈帥,讀曰率。契,欺訖翻,又音喫。〉以太常卿韋挺爲饋運使,〈使,疏吏翻。〉以民部侍郎崔仁師副之,自河北諸州皆受挺節度,聽以便宜從事。又命太僕少卿蕭銳運河南諸州糧入海。銳,瑀之子也。 §8 八月,壬子,上謂司徒無忌等曰:「人苦不自知其過,卿可爲朕明言之。」〈爲,于僞翻。〉對曰:「陛下武功文德,臣等將順之不暇,〈《孝經》:君子之事上也,將順其美,匡救其惡。〉又何過之可言!」上曰:「朕問公以己過,公等乃曲相諛悅,朕欲面舉公等得失以相戒而改之,何如?」皆拜謝。上曰:「長孫無忌善避嫌疑,應物敏速,決斷事理,古人不過;而總兵攻戰,非其所長。〈斷,丁亂翻。〉高士廉涉獵古今,心術明達,臨難不改節,當官無朋黨;所乏者骨鯁規諫耳。〈難,乃旦翻。〉唐儉言辭辯捷,善和解人;事朕三十年,遂無言及於獻替。〈帝未起兵時,儉在晉陽,雅與帝游。〉楊師道性行純和,自無愆違;而情實怯懦,緩急不可得力。岑文本性質敦厚,文章華贍;而持論恆據經遠,自當不負於物。劉洎性最堅貞,有利益;然其意尚然諾,私於朋友。馬周見事敏速,性甚貞正,論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多能稱意。〈行,下孟翻。贍,而豔翻。恆,戶登翻。論,盧昆翻。量,音良。比,毗至翻。稱,尺證翻。〉褚遂良學問稍長,性亦堅正,每寫忠誠,親附於朕,譬如飛鳥依人,人自憐之。」 §9 甲子,上還京師。 §10 丁卯,以散騎常侍劉洎爲侍中,〈散,悉亶翻。騎,奇寄翻。〉行中書侍郎岑文本爲中書令,太子左庶子中書侍郎馬周守中書令。 文本旣拜,還家,有憂色。母問其故,文本曰:「非勳非舊,濫荷寵榮,位高責重,所以憂懼。」親賓有來賀者,文本曰:「今受弔,不受賀也。」 文本弟文昭爲校書郎,喜賓客,〈荷,下可翻。唐校書郎,正九品上,掌讎校典籍,屬祕書省。喜,許記翻。〉上聞之不悅;嘗從容謂文本曰:「卿弟過爾交結,恐爲卿累;〈從,千容翻。累,力瑞翻。〉朕欲出爲外官,何如?」文本泣曰:「臣弟少孤,老母特所鍾愛,未嘗信宿離左右。〈少,詩照翻。離,力智翻。〉今若出外,母必愁悴,〈悴,秦醉翻。〉儻無此弟,亦無老母矣。」因歔欷嗚咽,〈歔,音虛。欷,音虛,又許旣翻。〉上愍其意而止。惟召文昭嚴戒之,亦卒無過。〈卒,子恤翻。〉 §11 九月,以諫議大夫褚遂良爲黃門侍郎,參預朝政。〈黃門侍郎,卽門下侍郎,正四品上,掌貳侍中之職,凡政之弛張,事之與奪,皆參預焉。朝,直遙翻;下同。〉 §12 焉耆貳於西突厥,西突厥大臣屈利啜爲其弟娶焉耆王女,〈啜,陟劣翻。爲,于僞翻。〉由是朝貢多闕;安西都護郭孝恪請討之。〈按《唐六典》,永徽中,始置安南、安西大都護。又按《舊書·郭孝恪傳》:貞觀十六年,行安西都護、西州刺史。蓋滅高昌後,便置安西都護,而加「大」字則在永徽中也。安西都護府時治西州,西至焉耆七百一十里。〉詔以孝恪爲西州道行軍總管,帥步騎三千出銀山道以擊之。〈帥,讀曰率。騎,奇寄翻。〉會焉耆王弟頡鼻兄弟三人至西州,孝恪以頡鼻弟栗婆準爲鄕導。〈鄕,讀曰嚮。〉焉耆城四面皆水,恃險而不設備,孝恪倍道兼行,夜,至城下,命將士浮水而渡,〈將,卽亮翻。〉比曉,登城,執其王突騎支,〈比,必寐翻。《舊唐書》作「龍突騎支」。騎,奇寄翻;下同。〉獲首虜七千級,留栗婆準攝國事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孝恪去三日,屈利啜引兵救焉耆,不及,執栗婆準,以勁騎五千,追孝恪至銀山,孝恪還擊,破之,追奔數十里。 辛卯,上謂侍臣曰:「孝恪近奏稱八月十一日往擊焉耆,二十日應至,必以二十二日破之,朕計其道里,使者今日至矣!」〈使,疏吏翻;下同。〉言未畢,驛騎至。 西突厥處那啜使其吐屯攝焉耆,遣使入貢。上數之曰:「我發兵擊得焉耆,汝何人而據之!」吐屯懼,返其國。焉耆立栗婆準從父兄薛婆阿那支爲王,仍附於處那啜。〈處那啜蓋亦西突厥之部落酋長。數,所具翻。從,才用翻。〉 §13 乙未,鴻臚奏「高麗莫離支貢白金。」〈臚,陵如翻。〉褚遂良曰:「莫離支弒其君,九夷所不容,〈《後漢書》:東方有九夷,曰:畎夷、干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白虎通》:夷者,蹲也,言無禮儀。或云:夷者,抵也,言仁而好生,抵地而出,故天性柔順,易以道禦。〉今將討之而納其金,此郜鼎之類也,〈《春秋》:桓公取郜大鼎于宋,納于太廟,非禮也。郜,古到翻。〉臣謂不可受。」上從之。上謂高麗使者曰:「汝曹皆事高武,有官爵。莫離支弒逆,汝曹不能復讎,今更爲之遊說以欺大國,罪孰大焉!」悉以屬大理。〈爲,于僞翻。屬,之欲翻。〉 §14 冬十月,辛丑朔,日有食之。 §15 甲寅,車駕行幸洛陽,以房玄齡留守京師,〈守,手又翻。〉右衞大將軍工部尚書李大亮副之。 §16 郭孝恪鎖焉耆王突騎支及其妻子詣行在,敕宥之。丁巳,上謂太子曰:「焉耆王不求賢輔,不用忠謀,自取滅亡,係頸束手,漂搖萬里;人以此思懼,則懼可知矣。」 己巳,畋于澠池之天池;〈澠池縣,漢、晉屬弘農郡,後魏置澠池郡,後周置河南郡,大象中廢郡,以縣屬洛州,唐屬穀州。酈道元曰:熊耳山際有池,池水東南流,水側有一池,世謂之澠池。澠,彌兗翻。〉十一月,壬申,至洛陽。 前宜州刺史鄭元璹,已致仕,上以其嘗從隋煬帝伐高麗,〈鄭元璹仕隋,爲右武候將軍,從伐高麗。璹,殊玉翻。〉召詣行在;問之,對曰:「遼東道遠,糧運艱阻;東夷善守城,攻之不可猝下。」上曰:「今日非隋之比,公但聽之。」〈帝所謂恃國家之大,甲兵之強,算略之足,以取勝,欲見威於敵者也。〉 張儉等值遼水漲,久不得濟,上以爲畏懦,召儉詣洛陽。至,具陳山川險易,水草美惡;〈懦,乃臥翻,又奴亂翻。易,以豉翻。〉上悅。 上聞洺州刺史程名振善用兵,召問方略,嘉其才敏,勞勉之,曰:〈洺,音名。勞,力到翻。〉「卿有將相之器,〈將,卽亮翻。相,息亮翻。〉朕方將任使。」名振失不拜謝,上試責怒,以觀其所爲,曰:「山東鄙夫,得一刺史,以爲富貴極邪!敢於天子之側,言語粗疏;又復不拜!」〈復,扶又翻。〉名振謝曰:「疏野之臣,未嘗親奉聖問,適方心思所對,故忘拜耳。」舉止自若,應對愈明辯。上乃歎曰:「房玄齡處朕左右二十餘年,每見朕譴責餘人,顏色無主。〈此玄齡所以爲忠謹也。處,昌呂翻。〉名振平生未嘗朕,朕一旦責之,曾無震懾,辭理不失,眞奇士也!」卽日拜右驍衞將軍。〈懾,之涉翻。驍,堅堯翻。〉 甲午,以刑部尚書張亮爲平壤道行軍大總管,帥江、淮、嶺、峽兵四萬,〈硤中諸州,夔、硤、歸是也。帥,讀曰率;下同。〉長安、洛陽募士三千,戰艦五百艘,自萊州泛海趨平壤;〈艦,戶黯翻。艘,蘇遭翻。趨,七諭翻。〉又以太子詹事、左衞率李世勣爲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帥步騎六萬及蘭、河二州降胡趣遼東,〈率,所律翻。騎,奇寄翻。降,戶江翻。趣,與趨同,音七喻翻。〉兩軍合勢並進。庚子,諸軍大集於幽州,遣行軍總管姜行本、少府少監丘行淹先督衆工造梯衝於安蘿山。時遠近勇士應募及獻攻城器械者不可勝數,上皆親加損益,取其便易。〈勝,音升。易,以豉翻。〉又手詔諭天下,以「高麗蓋蘇文弒主虐民,情何可忍!今欲巡幸幽、薊,問罪遼、碣,〈碣,其謁翻。〉所過營頓,無爲勞費。」且言:「昔隋煬帝殘暴其下,高麗王仁愛其民,以思亂之軍擊安和之衆,故不能成功。今略言必勝之道有五:一曰以大擊小,二曰以順討逆,三曰以治乘亂,〈治,直吏翻。〉四曰以逸待勞,五曰以悅當怨,何憂不克!布告元元,勿爲疑懼!」〈太宗以高麗爲必可克而卒不克,所謂常勝之家,難與慮敵也。〉於是凡頓舍供費之具,減者太半。 §17 十二月,辛丑,武陽懿公李大亮卒於長安,〈卒,子恤翻。〉遺表請罷高麗之師。家餘米五斛,布三十匹。親戚早孤爲大亮所養,喪之如父者十有五人。〈喪,息郎翻。〉 §18 壬寅,故太子承乾卒於黔州,上爲之廢朝,〈卒,子恤翻。爲,于僞翻。〉葬以國公禮。 §19 甲寅,詔諸軍及新羅、百濟、奚、契丹分道擊高麗。 §20 初,上遣突厥俟利苾可汗北渡河,〈見上卷十五年。〉薛延陀眞珠可汗恐其部落翻動,意甚惡之,〈夷狄畏服大種,其天性也。俟利苾承祖父之餘威,依中國之大援,還主部落。薛延陀雖據漠北,突厥之種類,與鐵勒諸部舊屬突厥,聞俟利苾之來,恐翻而從之,故甚惡焉。惡,烏路翻。〉豫蓄輕騎於漠北,欲擊之。上遣使戒敕,無得相攻。〈騎,奇寄翻。使,疏吏翻。〉眞珠可汗對曰:「至尊有命,安敢不從!然突厥翻覆難期,當其未破之時,歲犯中國,殺人以千萬計。臣以爲至尊克之,當翦爲奴婢,以賜中國之人;乃反養之如子,其恩德至矣,而結社率竟反。〈見一百九十五卷十三年。〉此屬獸,安可以人理待也!臣荷恩深厚,請爲至尊誅之。」自是數相攻。〈荷,下可翻。爲,于僞翻。數,所角翻。〉 俟利苾之北渡也,有衆十萬,勝兵四萬人,〈勝,音升。〉俟利苾不能撫御,衆不愜服。戊午,悉棄俟利苾南渡河,請處於勝、夏之間;上許之。羣臣皆以爲:「陛下方遠征遼左,而置突厥於河南,距京師不遠,〈勝州去京師一千八百三十里,夏州去京師一千一百一十里。處,昌呂翻。夏,戶雅翻。〉豈得不爲後慮!願留鎭洛陽,遣諸將東征。」上曰:「夷狄亦人耳,其情與中夏不殊。〈將,卽亮翻。夏,戶雅翻。〉人主患德澤不加,不必猜忌異類。蓋德澤洽,則四夷可使如一家;猜忌多,則骨肉不免爲讎敵。煬帝無道,失人已久,遼東之役,人皆斷手足以避征役,〈斷,丁管翻。〉玄感以運卒反於黎陽,〈見一百八十二卷隋煬帝大業九年。〉非戎狄爲患也。朕今征高麗,皆取願行者,募十得百,募百得千,其不得從軍者,皆憤歎鬱邑,豈比隋之行怨民哉!〈「行怨民」語法本之晁錯。〉突厥貧弱,吾收而養之,計其感恩,入於骨髓,豈肯爲患!且彼與薛延陀嗜欲略同,彼不北走薛延陀而南歸我,其情可見矣。」顧謂褚遂良曰:「爾知起居,爲我志之,〈走,音奏。爲,于僞翻。〉自今十五年,保無突厥之患。」俟利苾旣失衆,輕騎入朝,〈騎,奇寄翻。朝,直遙翻。〉上以爲右武衞將軍。 十九年(乙巳、六四五) §1 春,正月,韋挺坐不先行視漕渠,運米六百餘艘至盧思臺側,〈據《舊書》,盧思臺去幽州八百里。此漕渠蓋卽曹操伐烏丸所開泉州渠也,上承桑乾河。行,下孟翻。艘,蘇遭翻。〉淺塞不能進,〈塞,悉則翻。〉械送洛陽;丁酉,除名,以將作少監李道裕代之。崔仁師亦坐免官。 §2 滄州刺史席辯坐贓汚,二月,庚子,詔朝集使臨觀而戮之。〈朝,直遙翻。使,疏吏翻。〉 §3 庚戌,上自將諸軍發洛陽,以特進蕭瑀爲洛陽宮留守。〈將,卽亮翻。守,手又翻。〉乙卯,詔:「朕發定州後,宜令皇太子監國。」開府儀同三司致仕尉遲敬德上言:「陛下親征遼東,太子在定州,長安、洛陽心腹空虛,恐有玄感之變。且邊隅小夷,不足以勤萬乘,〈監,工銜翻。尉,紆勿翻。上,時掌翻。乘,繩證翻。〉願遣偏師征之,指期可殄。」上不從。以敬德爲左一馬軍總管,使從行。 §4 丁巳,詔諡殷太師比干曰忠烈,所司封其墓,春秋祠以少牢,給隨近五戶供灑掃。〈少,詩照翻。灑,所賣翻;掃,素報翻;又並上聲。〉 上之發京師也,命房玄齡得以便宜從事,不復奏請。〈復,扶又翻。〉或詣留臺稱有密,玄齡問密謀所在,對曰:「公則是也。」玄齡驛送行在。上聞留守有表送告密人,上怒,使人持長刀於前而後見之,問告者爲誰,曰:「房玄齡。」上曰:「果然。」叱令腰斬。璽書讓玄齡以不能自信,〈璽,斯氏翻。〉「更有如是者,可專決之。」 癸亥,上至鄴,自爲文祭魏太祖,〈魏太祖葬鄴城西。鄴縣本相州治所,後周大象二年,隋文帝輔政,尉遲迥起兵於鄴,兵敗,鄴城破,文帝令焚鄴城,徙其居人,南遷四十五里,以安陽城爲相州治所。煬帝復於鄴故都大慈寺置鄴縣。貞觀八年,始築今治所小城。〉曰:「臣危制變,料敵設奇,一將之智有餘,萬乘之才不足。」〈將,卽亮翻。乘,繩證翻。〉 是月,李世勣軍至幽州。〈洛陽至幽州一千六百里。〉 三月,丁丑,車駕室定州。〈洛陽至定州一千二百里。〉丁亥,上謂侍臣曰:「遼東本中國之地,隋氏四出師而不能得;〈隋文帝開皇十八年伐高麗,煬帝大業八年、九年、十年,三伐高麗。〉朕今東征,欲爲中國報子弟之讎,〈言中國之人,其父兄死於高麗,今伐之,是爲其子弟報父兄之讎。爲,于僞翻。〉高麗雪君父之恥耳。〈言蓋蘇文弒其主,而其臣子不能討,恥莫大焉,今討其罪,是爲高麗雪恥。〉且方隅大定,惟此未平,故及朕之未老,用士大夫餘力以取之。朕自發洛陽,唯噉肉飯,〈噉,徒濫翻,又徒覽翻。〉雖春蔬亦不之進,懼其煩擾故也。」上見病卒,召至御榻前存慰,付州縣療之,士卒莫不感悅。有不預征名,〈謂不預東征之名籍者。〉自願以私裝從軍,動以千計,皆曰:「不求縣官勳賞,惟願效死遼東。」上不許。 上將發,太子悲泣數日,上曰:「今留汝鎭守,輔以俊賢,欲使天下識汝風采。夫爲國之要,在於進賢退不肖,賞善罰惡,至公無私,汝當努力行此,悲泣何爲!」命開府儀同三司高士廉攝太子太傅,與劉洎、馬周、少詹事張行成、〈詹事,秦官,自漢以來,掌東宮內外衆務,員一人;後魏置二人,分左右,尋復置一人。至唐又置少詹事一人,正四品上。洎,其冀翻。〉右庶子高季輔同掌機務,輔太子。長孫無忌、岑文本與吏部尚書楊師道從行。壬辰,車駕發定州,親佩弓矢,手結雨衣於鞍後。命長孫無忌攝侍中,楊師道攝中書令。 李世勣軍發柳城,〈柳城縣,營州治所。〉多張形勢,若出懷遠鎭者,〈營州有懷遠守捉城。〉而潛師北趣甬道,出高麗不意。夏,四月,戊戌朔,世勣自通定濟遼水,〈通定鎭在遼水西,隋大業八年伐遼所置。甬道,隋起浮橋渡遼水所築。趣,七喻翻。甬,余隴翻。〉至玄菟。〈陳壽曰:漢武帝開玄菟郡,治沃沮,後爲夷貊所侵,徙郡句驪縣。西北有遼山,遼水所出。〉高麗大駭,城邑皆閉門自守。壬寅,遼東道副大總管江夏王道宗將兵數千至新城,〈夏,戶雅翻。將,卽亮翻;下同。《唐曆》:「張儉懼敵,不敢深入。江夏王道宗固請將百騎覘賊,帝許之。因問往返幾日,對曰:『往十日,周覽十日,返十日,總經一月,望謁陛下。』遂秣馬束兵,經歷險阻,直登遼東城南,觀其地形險易,安營置陳之所。及還,賊已引兵斷其歸路,道宗擊之盡殪,斬關而出,如期謁見。帝歎曰:『賁、育之勇,何以過此!』賜金五十斤,絹千匹。」今從《實錄》。〉折衝都尉曹三良引十餘騎直壓城門,城中驚擾,無敢出者。〈騎,奇寄翻。〉營州都督張儉將胡兵爲前鋒,進渡遼水,趨建安城,〈自遼東城西行三百里至建安城,漢平郭縣地。趨,七喻翻。〉破高麗兵,斬首數千級。 §5 太子引高士廉同榻視事,又令更爲士廉設案,士廉固辭。 §6 丁未,車駕發幽州。上悉以軍中資糧、器械、簿書委岑文本,文本夙夜勤力,躬自料配,籌、筆不去手,〈籌,所以計算;筆,所以書。〉精神耗竭,言辭舉措,頗異平日。上見而憂之,謂左右曰:「文本與我同行,恐不與我同返。」是日,遇暴疾而薨。其夕,上聞嚴鼓聲,〈晉灼曰:嚴鼓,疾擊之鼓。《司馬法》曰:昏鼓四通爲大鼜。〉曰:「文本殞沒,所不忍聞,命撤之。」時右庶子許敬宗在定州,與高士廉等同知機要,文本薨,上召敬宗,以本官檢校中書侍郎。 §7 壬子,李世勣、江夏王道宗攻高麗蓋牟城。〈蓋牟城在遼東城東北,唐取之,以其地爲蓋州。大元遼陽府路有蓋州、遼海軍節度,領建安、湯地、熊岳、秀巖四縣。〉丁巳,車駕至北平。〈此古北平也。《舊志》:平州,隋爲北平郡。〉癸亥,李世勣等拔蓋牟城,獲二萬餘口,糧十餘萬石。 張亮帥舟師自東萊渡海,襲卑沙城,〈帥,讀曰率。〉其城四面懸絕,惟西門可上。〈上,時掌翻。〉程名振引兵夜至,副總管王大度先登,五月,己巳,拔之,獲男女八千口。分遣總管丘孝忠等曜兵於鴨綠水。〈杜佑曰:鴨綠水,在平壤城西北四百五十里,源出靺鞨長白山,《漢書》謂之馬訾水,今謂之混同江。李心傳曰:鴨綠水發源契丹東北長白山。鴨綠水之源,蓋古肅愼氏之地,今女眞居之。〉 李世勣進至遼東城下。庚午,車駕至遼澤,泥淖二百餘里,〈淖,奴敎翻。〉人馬不可通,將作大匠閻立德布土作橋,軍不留行。壬申,渡澤東。乙亥,高麗步騎四萬救遼東,江夏王道宗將四千騎逆擊之,〈騎,奇寄翻;下同。將,卽亮翻;下同。〉軍中皆以爲衆寡懸絕,不若深溝高壘以俟車駕之至。道宗曰:「賊恃衆,有輕我心,遠來疲頓,擊之必敗。且吾屬爲前軍,當清道以待乘輿,乃更以賊遺君父乎!」〈「不以賊遺君父」,漢耿弇之言。乘,繩證翻。遺,于季翻。〉李世勣以爲然。果毅都尉馬文舉曰:「不遇勍敵,何以顯壯士!」策馬趨敵,所向皆靡,〈勍,渠京翻。趨,七喻翻。〉衆心稍安。旣合戰,行軍總管張君乂退走,唐兵不利,道宗收散卒,登高而望,見高麗陳亂,〈陳,讀曰陣。〉與驍騎數十衝之,〈驍,堅堯翻。〉左右出入;李世勣引兵助之,高麗大敗,斬首千餘級。丁丑,車駕渡遼水,撤橋,以堅士卒之心,軍於馬首山,勞賜江夏王道宗,超拜馬文舉中郎將,斬張君乂。〈有功必賞,退懦必誅,則將士知所懲勸矣。勞,力到翻。〉上自將數百騎至遼東城下,見士卒負土塡塹,〈塹,七豔翻。〉上分其尤重者,於馬上持之,從官爭負土致城下。〈從,才用翻。〉李世勣攻遼東城,晝夜不息,旬有二日,上引精兵會之,圍其城數百重,〈重,直龍翻。〉鼓譟聲震天地。甲申,南風急,上遣銳卒登衝竿之末,爇其西南樓,〈爇,如劣翻。〉火延燒城中,因麾將士登城,高麗力戰不能敵,遂克之,所殺萬餘人,得勝兵萬餘人,男女四萬口,〈勝,音升。〉以其城爲遼州。〈今大元遼陽府。〉 乙未,進軍白巖城。丙申,右衞大將軍李思摩中弩矢,上親爲之吮血;將士聞之,莫不感動。〈中,竹仲翻。爲,于僞翻。〉烏骨城遣兵萬餘爲白巖聲援,〈自登州東北海行至烏湖島,又行五百里東傍海壖,過青泥浦、桃花浦、杏人浦、石人汪、橐駝灣,乃至烏骨江。〉將軍契苾何力以勁騎八百擊之,〈契,欺訖翻。苾,毗必翻。〉何力挺身陷陳,槊中其腰,〈陳,讀曰陣。中,竹仲翻。〉尚輦奉御薛萬備單騎往救之,拔何力於萬衆之中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何力氣益憤,束瘡而戰,從騎奮擊,〈從,才用翻。〉遂破高麗兵,追奔數十里,斬首千餘級,會暝而罷。〈暝,莫定翻。〉萬備,萬徹之弟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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