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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赵中丞荡平妖寇 杨都谏纠劾权阉(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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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魏忠贤专宠怙权,由司礼秉笔监,提督东厂,车马仪卫,僭拟乘舆,任用同党田尔耕,掌厂卫事,许显纯为镇抚司理刑,罗织善类,屠害忠良,呼号敲扑的声音,昼夜不绝。杨涟已任左副都御史,目击忠贤不法情状,忍无可忍,遂劾忠贤二十四大罪。略云: 太监魏忠贤者,本市井无赖,中年净身,夤入内地,初犹谬为小忠小佞以幸恩,继乃敢为大奸大恶以乱政,今请列其罪状,为陛下言之: 祖制拟旨,专责阁臣,自忠贤擅权,多出传奉,或径自内批,坏祖宗政体,大罪一; 刘一燝、周嘉谟,皆顾命大臣也,忠贤令其党论去,急于翦己之忌,不容陛下不改父之臣,大罪二; 先帝宾天,实有隐憾,孙慎行、邹元标以公义发愤,悉为忠贤排去,顾于党护选侍之沈㴶,曲意绸缪,终加蟒玉,亲乱贼而仇忠义,大罪三; 王纪为司寇,执法如山,钟羽正为司空,清修如鹤,忠贤构党斥逐,必不容盛时有正色立朝之臣,大罪四; 国家最重,无如枚卜,忠贤一手握定,力阻首推之孙慎行、盛以宏,更为他词以锢其出,是真欲门生宰相乎?大罪五; 爵人于朝,莫重廷推,去岁南太宰,北少宰,俱用陪推,一时名贤不安于位,颠倒铨政,掉弄机权,大罪六; 圣政初新,正资忠直,乃满朝荐文震孟、江秉谦、侯震旸等,抗论稍忤,立行贬黜,屡经恩典,竟阻赐环,长安谓天子之怒易解,忠贤之怒难调,大罪七; 然犹曰外廷臣子也,传闻宫中有一旧贵人,以德性贞静,荷圣上宠注,忠贤恐其露己骄横。托言急病,置之死地,【即指冯贵人,《纪事本末》作胡贵人。】大罪八; 犹曰无名封也,裕妃以有娠传封,中外方为庆幸,忠贤恶其不附己,矫旨勒令自尽,大罪九; 犹曰在妃嫔也,中宫有庆,已经成男,忽然告陨,虹流电绕之祥,变为飞星堕月之惨,传闻忠贤与奉圣夫人,实有谋焉,大罪十; 先帝在青宫四十年,操心虑患,所以护持孤危者,惟王安一人,即陛下仓猝受命,拥卫防维,安亦不可谓无劳?忠贤以私忿矫旨,掩杀于南海子,是不但仇王安,而实敢仇先帝之老仆,略无顾忌,大罪十一; 今日奖赏,明日祠额,要挟无穷,王言屡亵,近又于河间府毁人房屋,以建牌坊,镂凤雕龙,干云插汉,又不止于茔地擅用朝官,规制僭拟陵寝而已,大罪十二; 今日荫中书,明日荫锦衣,金吾之堂,口皆乳臭,诰敕之馆,目不识丁,如魏良弼、魏良卿及傅应星等,滥袭恩荫,亵越朝常,大罪十三; 用立枷之法以示威,戚畹家人,骈首毕命,意欲诬陷国戚,动摇中宫,若非阁臣力持,言官纠正,椒房之戚,又兴大狱矣,大罪十四; 良乡生员章士魁,以争煤窑,伤忠贤坟脉,遂托言开矿而致之死,赵高鹿可为马,忠贤煤可为矿,大罪十五; 王思敬以牧地细事,径置囚阱,草菅士命,使青燐赤璧之气,先结于壁宫泮藻之间,大罪十六; 科臣周士朴,执纠织监,原是在工言工,忠贤竟停其升迁,使吏部不得专铨除,言官不敢司封驳,大罪十七; 北镇抚刘侨,不肯杀人媚人,忠贤以不善锻炼,遂致削籍,大明之律令可不守,忠贤之命令不可不遵,大罪十八; 魏大中为吏科,遵旨莅任,忽传旨切责,及大中回奏,台省交章,又再亵王言,煌煌纶綍,朝夕纷更,大罪十九; 东厂之设,原以缉奸,自忠贤任事,日以快私仇行倾陷为事,投匦告密,日夜未已,势不至兴同文之狱,刊党锢之碑不止,当年西厂汪直之僭,未足语此,大罪二十; 边警未息,内外戒严,东厂缉访何事,前韩宗功潜入长安,侦探虚实,实主忠贤司房之邸,事露始去,假令天不悔祸,宗功事成,未知九庙祖灵,安顿何地?大罪二十一; 祖制不蓄内兵,原有深意,忠贤与奸相沈㴶,创立内操,薮匿奸宄,安知无大盗刺客,潜入其中,一旦变生肘腋,可为深虑,大罪二十二; 忠贤进香涿州,警跸传呼,清尘垫道,人以为御驾出幸,及其归也,改驾驷马,羽幢青盖,夹护环遮,则俨然乘舆矣,大罪二十三; 夫宠极则骄,恩多成怨。闻今春忠贤走马御前,陛下射杀其马,贷以不死,忠贤不自伏罪,进有傲色,退有怨言,朝夕提防,介介不释,从来乱臣贼子,只争一念放肆,遂至不可收拾,奈何养虎兕于肘腋间乎?此又寸脔忠贤,不足蔽其辜者,大罪二十四。 凡此逆迹,昭然在人耳目,乃内廷畏祸而不敢言,外廷结舌而莫敢奏,间或奸伏败露,又有奉圣夫人为之弥缝,更相表里,迭为呼应。伏望陛下大发雷霆,集文武勋戚,敕刑部严讯以正国法,并出奉圣夫人于外,以消隐忧,臣死且不朽矣!谨奏。 *** 涟缮折已毕,本欲因熹宗早朝,当面呈递,偏偏次日免朝,涟恐再宿机泄,不得已照例封入,自己缮写奏稿,尚恐再宿机泄,可见魏阉心腹,已遍都门。当已有魏阉心腹,走漏风声。忠贤也颇惶迫,往谒阁臣韩爌,请代为解免。爌严行拒绝。忠贤不得已泣诉御前,并托客氏从旁洗饰。熹宗本是个麻木不仁的人物,总道客、魏理直,杨涟理曲,便令魏广微拟旨斥涟。广微虽备位辅臣,无异权阉走狗,所拟诏旨,格外严厉。忠贤且佯辞东厂,自愿出宫,又经熹宗再三慰谕,接连三日辍朝。至第四日,方御皇极门,两旁群阉夹侍,刀剑森立,涟欲对仗再劾,偏已有旨传下,勅左班诸臣,不得擅出奏事。比周厉监谤,厉害十倍。于是廷臣大愤,罢朝以后,各去缮备奏章,陆续上陈。 给事有魏大中、许誉卿等,御史有刘业、杨玉珂等,京卿有太常卿胡世赏,祭酒蔡毅中等,勋戚有抚宁侯朱国弼等,先后纠劾忠贤,不下百余疏,或单衔,或联名,无不危悚激切,均不见报。陈道亨调任南京兵部尚书,已引疾杜门,不与公事,乃见杨涟参疏,奋然出署,联合南京部院九卿诸大臣,剀切敷陈,拜表至京,只博得一顿训斥。道亨决计致仕,洁身引去。【无道明隐,正在此时。】 大学士叶向高,及礼部尚书翁正春,请将忠贤遣归私第,聊塞众谤,熹宗仍然不从。工部郎中万燝,实在看不过去,便上言:“内廷外朝,只知忠贤,不知陛下,岂可尚留左右”等语。 忠贤正愤无所发,见了此疏,大怒道:“一个小小官儿,也敢到太岁头上动土么?若再不严办,还当了得。” 随即传出矫旨,廷杖万燝百下,一班腐竖,接了此谕,都跑到万燝寓中,把燝扯出,你一拳,我一脚,且牵且殴,及牵到阙下,已是气息奄奄,哪禁得刑杖交加,惨酷备至。小子有诗叹道: 古刑不上大夫身,何物权阉毒搢绅? 试看明廷笞杖日,恨无飞剑戮奸人。 未知万寀性命如何,且至下回续叙。 *==*==* 徐鸿儒一外妖也,魏忠贤一内孽也,古称在外为奸,在内为宄,奸宄交作,祸必随之。吾谓妖孽之萌,尤甚于奸宄,而内孽尤甚于外妖。鸿儒举事,仅七阅月,即报荡平,忠贤蟠踞宫禁,甚至内外大臣,弹劾至百余疏,尚不能动其分毫。伊古以来,殆未有得君如忠贤者。观都御史杨涟一疏,觉忠贤不法情状,罪不容死,外如群臣各奏,明史虽多未录述,而大致应亦从同,熹宗违众庇私,甘为盅惑而不悟,是诚何心?窃不禁为之恨恨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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