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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太祖实录·刘基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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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太祖实录·卷九十九》诚意伯刘基卒。) 基,字伯温,处州青田人。幼敏悟绝伦,读书过目輙领其要。元至顺癸酉,以明经登进士第,除高安丞。初,基于都市书肆,见天文书一帙,借阅之,翊日谈诵若流,其人大惊,欲以授基,基谢弗受,曰:“已得之矣”。及丞高安,有进贤人邓祥甫者,通天文、术数之学,见基而奇之,以其术授焉。基治高安有能声,江西行省辟为掾。未几,辞去,寻起为江浙儒学副提举。尝与鲁渊宇文公谅等游西湖,适有异云起西北,光照湖中,渊等以为庆云,将赋诗纪之,基独纵饮不顾。徐言曰:“此天子气也,应在金陵,十年后当有王者起其下”。时杭城犹全盛,渊等大骇,以为狂人,亦无能知者。 及方国珍兄弟起兵海上,元行省左丞朵儿只班讨之,反为国珍所执胁,令请于朝,使以诏招降,行省不能制。或有荐基之才者,行省遂辟基为浙东元帅府都事,俾图国珍。基出,募兵平山寇吴成七等。改行枢密院经历,与参知政事石抹宜孙守处州,以拒国珍。迁行省郎中经略使。李国凤巡抚江南,上其功,执政不省,止授基处州路总管府判官。基以其非所欲,不肯受,逃归青田山中。 上既取婺州,定括苍,闻基名,遣使以束帛徵之,基素以金陵当有王者兴,而上之威德日益盛,今来召,适当其时,遂与龙泉章溢、丽水叶琛等三人由间道诣金陵,陈《时务十八策》。上见之,甚喜,嘉纳其言,谓曰:“先生倘有至计,毋惜尽言”。是时,陈友谅将入寇,诸将议欲上自将御之,纷纷莫能定。上曰:“今天道后举者胜,若伏兵江岸,俟其至而击之,可以成功”。基适从外至,因赞曰:“上言是也”。已而,友谅果至伏发,友谅大败去。岁辛丑,上将复讨友谅于九江,以问基。基曰:“今天象金星在前,火星在后,此天命也”。上大喜,即命出师,会攻皖城,自旦至昏不拔。基请径进取江州。上悉军西上,友谅率众走湖广江州,降洪都守将胡廷羙,使其子约纳款。先请禁止数事,基赞许之。 后,基以母丧归,过衢,值苗军叛杀金华守将,胡大海处州守将耿再成、孙炎等夏毅时守衢州城中,或有谋应贼者,毅惧无所措,基徐为画计。且以祸福晓谕诸军,众乃定复,使人通婺、处二郡属县,令各固守,遂与平章邵荣等复处城,擒其首贺、李二寇。 时方氏据温、台、明三郡,素畏基威名,遣人致书问基。基因宣上威德讽使归顺。上时使人以书访国事,基随问条答,悉合机宜。及还京,道经建德,会张士诚兵寇其城,守将李文忠欲奋击之,基止之曰:“不出三日,贼当自走,追击之可悉擒”。至期,果如基言。 是时,张士诚据浙西,陈友谅据湖广,或谓苏湖地肥饶,又逼近金陵,当谋先取。基曰:“友谅居上流,且名号不正,宜先伐之,陈氏既灭,张氏如探囊中物耳”。继而,友谅复攻洪都,上亲征之,大战于鄱阳,胜负未决。基请移军湖口,期以金木相犯日决胜。上从基言,遂克之。 其后,上决策取士诚,北收中原,以定天下,基密谋居多。上或时至基所,屏人语移时乃去。拜基为太史令。一日,基见日中有黑子,言于上曰:“东南当失一大将”。已而,参军胡深攻福建,果败没。他日,上谓基曰:“吾昨梦三人头上有血,以土傅之,此何应也?”基曰:“三人头上有血,众字象也,以土傅之,乃得众得土之兆,后三日当有报至”。越三日,海宁果以城降。张昶、杨宪等欲乱政,乃使人上书称颂功德,劝上及时为娱乐。上以示基,且曰:“是欲为赵高也”。基曰:“诚如圣见宪等知之,使人伺察”。基阴事欲诬陷之,未及发,而昶、宪相继诛。 有司奏定处州七县田赋亩税 一升,上以基故,特命青田县亩止征其半。后基乞归乡里,且行言于上曰:“凤阳虽帝乡,然非天子所都之地。虽已置中都,不宜居。扩廓帖木儿虽可取,然未可轻,愿圣明留意”。其后,定西失利,扩廓帖木儿竟北走沙漠。 上尝手诏叙基勋伐,且召基还京,赉赐甚厚,追封其祖父皆为永嘉郡公。洪武三年,授弘文馆学士,封诚意伯;四年,赐归乡里。 初,基言于上曰:“瓯、括间有隙地号谈洋,抵福建界之三魁,元末顽民负贩私盐,因挟方寇致乱累年,民受其害,至今遗俗未革,宜设巡检司以镇其地”。上从之,及设巡检司。民以其地属温州,实民业非隙地,拒不予。适茗洋亡卒作乱,处宿吏持郡县事匿,不以时闻。基令长子琏赴京,径诣上前奏之。时胡惟庸为左丞,掌省事,与基有宿憾,以琏不先白中书,怒之。及刑部逮至所奏,宿吏因诉基始图谈洋为墓地,民弗予,故建议设巡检司,实欲逐民以规取其地。惟庸具言于上,上以基勋旧,赦其罪,勿治。但令夺其禄,省部犹欲送琏狱。上时已敕琏归,竟弗问。基乃入朝自引咎谢,遂居于京师。 先是,杨宪既败,汪广洋为相,未几贬广东,乃相胡惟庸。基忧愤,尝谓人曰:“使吾言不验苍生之福也,使吾言验其如苍生何”。居无何,疾作。八年正月,惟庸以医来视疾,基既饮药,若有物塞腹中,自是疾笃。三月,上以基久疾,命给驿传遣使送还乡里,御制文以赐之,其略曰:“尔基括苍奇士,英才伟器,海内知闻,方元季世,群雄竞起,孰辨雌雄,卿能仰观俯察,独断无疑,千里相从,言合计用,天下既定,论功行赏,特加显爵,俾垂令名,仍赐归乡里,冀永寿祺,何图咎生乡曲,有干国宪,重在勋旧,俯从议章故,但夺其禄而不夺其名,此国之政体不得不然也。卿能不辨即趋于朝,非善自处,何以能之?今卿年迈老病日侵,筋力益衰,久客京邸,朕甚悯焉。夫禽鸟生于丛林,羽翼成而扬去,时顾旧巢犹必回翔,情不能已况于人乎?卿既病笃,可即还乡里,以终天年,庶称朕优待勋旧之意”。 基居家一月而卒,年六十五。上痛悼之,赙遗甚厚。基未卒前数日,以所藏天文书授琏,使服阕以进,且戒之曰:勿令后人习也。复语次子仲璟曰:“吾欲奉遗表不及矣。且欲劝上修德、省刑、祈天,永命为政,宜以宽猛相济天下,诸要地宜使与京师形势连络。吾死后,上如问我遗言,当以是密奏之”。 基为人刚毅,慷慨有大节,每论天下事,是是非非,无少回曲。上察其诚,任以心膂,基亦自谓不世遇,知无不言,言无不用,急难之时,计画立就,外人莫能察,累赞成大功,上临朝称之。 基輙逡巡退避家居,惟饮酒奕棋,遇天象有变,则累日不乐。所著有《郁离子》十卷,《覆瓿集》二十四卷,《写情集》七卷,《犁眉公集》五卷,并行于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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