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祼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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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傳曰:“祼,灌鬯。”但言灌鬯,初未云灌之於地。自白虎通始有灌地降神之説,唐開元禮遂舉澆酒委地之事。《集傳》為後世流俗所惑,而慶源輔氏為之説曰:“先以鬱鬯灌地,求神於隂,既奠,然後取血膋實之於蕭以燔之,以求神於陽。”則謬甚矣。郊特牲曰:“既灌然後迎牲,致隂氣也。”蕭合黍稷,臭易達於牆屋,故既奠然後焫蕭合羶薌,曰“既灌”,又曰“既奠。”奠即灌也,皆用鬱鬯之謂也。灌與迎牲相接,迎牲在尸入之後,君出迎牲而大宗亞祼,牲入而後焫蕭,則焫蕭以報氣,在尸受亞祼之後,而君祼在尸入之初。尸入則有尸可獻,固不當灌地以間尸敬。若云尸未入而先灌地,抑與“既奠然後焫蕭”之文不合。奠之為言置也。昏禮:“婦執笲,棗栗奠於席。”《特牲饋食禮》“祝灑酌奠,奠於鉶南。”許慎曰:“奠,置祭也。” 以酒置於下基。盖古者不以親授為敬,故臣執贄於君,婿將鴈於舅,皆謂之奠。奠用鬱鬯,則謂之灌。後世不知灌義,因不知奠義。然則新婦之棗栗亦傾之於地乎?岸然植立,取酒澆潑糞壤,等於嘑蹴,既仁人孝子所不忍為。且飲以養陽,澆之於土,則失其類。況云降者,自上而下之詞,若沃灌於地,則求之地中,升而非降矣。 原夫傾酒委地,所謂酹(音淚)也,起於爭戰之世,要鬼設誓,倨侮忿戾者之所為。流俗不察,用以事其祖考神祗。不知何一陋儒,循為典禮,而誣引古禮,以徇其鄙媟。試思此澆潑之頃,反之於心,於女安乎?張子曰:“奠,安置也。若言奠贄、奠枕是也,注之於地,非也。”其説韙已。《家禮》既辨其非傾於地,而復有束茅降神之禮,則抑徇俗而不正,邪説横行,賢智且不能自拔,何不詳考之禮文乎? 按:祭統曰:“君執圭瓚祼尸,大宗執璋瓚亞祼。”鄭注曰:“天子之祭禮,先有祼尸之事,乃後迎牲。”其異於特牲、少牢之祭,祝酌奠,君自祼而不使祝奠,此天子之禮所以别,然其為事尸之初獻則一也。特牲、《少牢》所奠之觶,必待尸入而奠於尸席,尸乃即席坐答拜,執奠坐祭而啐之,告旨而仍奠之,亦不傾之於地,而尸必舉焉。況祼為禮之大者,君與大宗之所拜獻,而王尸不舉,乃以棄之於土壤乎?倘以饋食之觶已傾潑之矣。 尸又何所祭而何所啐哉?故考工記注曰:“祼謂始獻酌奠也。”言獻則亦九獻之一而獻之尸矣。且彼所謂灌地者,將背尸而灌之耶?尸已即几筵而他求之几筵之外,是以祖考為游魂也。若嚮尸而灌之乎,則尸,人也,乃相對而傾酒於地,有是理哉?故祭統明言祼尸,而不言灌地,如之何其弗察也?又周禮·大宗伯:“以肆獻祼享先王。”鄭注曰:“灌以鬱鬯,謂始獻尸求神時也。”小宰:“贊王祼將之事。”鄭注曰:“將,送也。送祼,謂贊王酌鬱鬯以獻尸,謂之祼。”祼之言灌也,明不為飲,主於祭祀。不為飲者,與饋食啐而不飲,其義同尒。故鄭氏又曰:“凡鬱鬯受,祭之,啐之,奠之。始獻啐而不飲,别於後獻之卒爵。”皆以明祼之為始獻尸也。又王出迎牲,后乃亞祼,后不與,則大宗亞祼,恐敬尸之有閒也,故亞祼舉焉。若灌地以降神,則神已依尸,何事此一祼再祼之僕僕乎? 孔安國論語注曰:“灌於太祖以降神。”太祖者,太祖之尸也。禘主太祖,故特獻太祖而用祼禮。群廟則自朝踐始。降神者,俾神降於尸也。朱子乃改“太祖”二字為“地”字,唯取白虎通之俗學破禮,乃果於竄易古書,有識者不敢徇也。又禮器曰:“諸侯相朝,則灌用鬱鬯。”周禮鬱人“凡祭祀賓客之祼事”,大行人:“王禮,諸侯公再祼,侯伯子男壹祼。”然則諸侯賓客人也,亦將灌地以降之乎?盖以觶曰奠,以瓚曰祼,用醴齊曰朝踐,用盎齊曰酳,而用鬱齊則曰灌。灌猶酌也,非灌園、灌注之謂也。 白虎通誤之於前,杜預左傳解復因鄭司農衆錯訓莤(與縮通)酒為以菁茅藉莤鬱鬯,遂謂束茅而灌以酒,承譌於後,使後世為禮者,用末俗設誓酹酒之陋習,行諸淫祀,施及郊廟,為忍心悖理之大慝,波流而不知革。輔氏推其邪妄,因以焫脂為燔,不恤以肉傅火上曰燔之明文。抑不知合蕭者用膋而不用血,乃謂取血膋實之於蕭燔之,其疏謬不通,惑亂禮制,已不足采。且一曰求隂,一曰求陽,不解《郊特牲》《祭義》之文,橫相牽曳,詎復知焫蕭之焫於尸側,而望空焚之,遂使燒香潑酒之陋俗登於典禮。其下流之邪妄,遂有焚楮錢,澆漿飯,以有用之物付之一炬,而委酒食於地,恣狗彘之爭食,慢鬼神,毁哀敬,為君子者亦用之不疑。使辛有見之,且不知涕之何從止矣。悲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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