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选文学 > 凡尔纳 > 冰岛怪兽 | 上页 下页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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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水手长,这个可能对我已经足够了。既然你愿意为我效劳,那就请你一定使兰·盖伊船长下定决心,允许我搭船……” “好,这事就算办成了吧!” “太好了,赫利格利,你是不会后悔的。” “嗳!杰奥林先生,”古怪的水手长头摇得好像刚出水一样,反驳道,“我从来做任何事都不后悔。我明白,给你帮忙,我也绝不会后悔的。现在,如果你允许,我就告辞。我立即回船,也不等我的朋友阿特金斯回来了。” 他一口喝干了最后一杯威士忌——我仿佛觉得那杯子都要和酒一起消逝在他的喉咙里——赫利格利俨然以保护人的姿态向我微微一笑,然后,粗壮的上身在罗圈腿的双弧上一摇一摆,烟袋锅里喷出呛人的烟雾包围着他,他走出大厅,朝着“青鹭”东北方向而去。 我坐在桌前,陷入沉思。各种自相矛盾的想法萦绕心头。这位兰·盖伊船长到底是什么人?阿特金斯大叔给我描述的,是技术高超的海员加上正直的人。就算他集二者于一身好了,根据刚才水手长对我说的话,本来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既然我愿意不计较价钱,满足于船上的生活,头脑中就从未考虑过,搭乘“哈勒布雷纳”号的要求竟然会成为难题。这一点我承认。是什么理由使兰·盖伊船长拒绝我呢?……他不愿被什么协议束缚手脚;航行过程中,如果他心血来潮要到某处去,他就不愿被迫驶往另一处。这条理由是否讲得通呢?……说不定,由于他航行的性质,他有特殊原因要提防陌生人吧?……他进行走私活动或者贩卖黑奴?——那个时代在南方海上,这仍是相当频繁的贸易活动……不管怎么说,这些解释都说得过去。可是心地高尚的旅店老板却为“哈勒布雷纳”号及其船长担保。这是正派船,正派船长,费尼莫尔·阿特金斯两样都保证!……如果他对这两条都没有产生错觉,那确实相当了不起了!……不过,他对兰·盖伊船长的了解,无非是一年一度停泊克尔格伦群岛时与他见面。在这里,他只进行正常的贸易活动,当然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另一方面,我自忖,是否水手长为了显示他给我帮这个忙多么重要,有意抬高自己的身价……船上能有一位乘客像我这么随和,又不计较搭乘的价钱,说不定兰·盖伊船长很满意、很高兴呢!…… 一小时以后,我在码头上遇到旅店老板,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啊!这个赫利格利魔鬼,”他高叫起来,“秉性难移!……你要相信他呀,那兰·盖伊船长不征求他的意见,连擤鼻涕都不敢!……杰奥林先生,你看这位水手长,真是个怪人!他心眼儿倒不坏,也不愚蠢,就是像魔鬼一样地捞美元和畿尼 (英国旧金币,值21先令)!……如果你落到他的手里,当心点你的钱袋!……把你的衣服口袋或钱包扣子扣好,不要让人给搂了去!” “谢谢你的忠告,阿特金斯。告诉我,你已经和兰·盖伊船长谈过了吗?……谈过这件事了吗?……” “还没有,杰奥林先生,来得及。‘哈勒布雷纳’号还刚到,抛了锚,还没遇到退潮掉头呢!” “好吧!不过,你大概可以理解,我希望尽早把这件事定下来。” “耐心点吧!” “我急于心里有个数。” “嗳!不用担心,杰奥林先生!事情自然而然会办好!再说,即使不上‘哈勒布雷纳’号,你也不用犯难。随着渔汛季节的到来,马上会有很多船只来到圣诞—哈尔堡,那数目比‘青鹭’四周的房屋还要多!这事就交给我啦!你上船的事,我负责!” 一方面是水手长,另一方面是阿特金斯大叔,但这不过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尽管他们向我许下了诺言,我还是决定直接与兰·盖伊船长交涉一下,虽然他这人不大好接近。我决定单独碰到他的时候,和他谈谈我的计划。 到了第二天,才有一个机会。在此以前,我沿着码头漫步,仔细端详这艘斯库那船,发现这是一艘外形美观、十分坚固的帆船。这一带海域,流冰块有时漂到50度纬度线以外,坚固是船只必不可少的优点。 下午时分,我走近兰·盖伊船长的时候,看出他似乎想回避我。 在圣诞—哈尔堡,顺理成章地,为数不多的渔业人口基本上是不更新的。我再重复一遍,那时节来往船只为数不少,有时几位克尔格伦群岛人到船上干活,以代替短缺的人或死去的人。总而言之,岛上人口固定不变,兰·盖伊船长大概每个人都认识。 再过几个星期,大批船只纷纷到达,船上人员拥塞码头,呈现出平时少有的繁忙景象时,他也可能认错人。繁忙景象随着渔汛季节的结束而告结束。但是,现在才八月份,“哈勒布雷纳”号利用异常温和的冬季来到,在港口内是独一无二的船只。 所以,即使水手长和旅店老板还没有在兰·盖伊船长面前为我说项,他也不会猜不出我是异乡人。 他的态度只能意味着:要么,他已经得知我的想法,他还不想答复;要么,赫利格利也好,阿特金斯也好,从前一天到那时为止,还不曾与他谈起这件事。如果属于后一种情况,他之远远避开我,则是由于他天性不善于与人攀谈,与一个陌生人发生关系对他不合适。 可是我已经忍耐不住了。这个难以接近的人要拒绝我,就让他拒绝好了!强迫他违心同意我上船,我丝毫没有这个意图。我甚至不是他的一国同胞。克尔格伦群岛上,也没有一个美国领事或代理人,否则我还可以在他们面前发上几句牢骚。最重要的是我要有个准信。如果我在兰·盖伊船长面前碰了钉子,我受到的损失,无非就是等待另一艘更热心的船只来到而已——至多也就耽搁两三个星期。 我刚要与船长搭话,船上大副来了。船长利用这个机会走开了,他向大副作个手势,叫他跟着他走。他们绕到海港尽头,消逝在岩石角上,溯海湾北岸而上了。 “见鬼!”我心里想道,“看来,我得相信,要达到我的目的还困难重重哩!不过,也只是推迟一下而已。明天上午,我要到‘哈勒布雷纳’号船上去。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这位兰·盖伊,他得听我讲话,然后回答我行还是不行!” 也很可能,快进晚餐的时候,兰·盖伊船长会到“青鹭”来。一般情况下,船只停泊时,海员都到这里来进午餐和晚餐。在海上航行数月之后,喜欢换换花样。一般来说,在船上的食谱无非就是饼干和咸肉而已。 从身体健康来说,也需要这样。新鲜食品已装上船,船上上司们也感到在旅店吃饭更好些。我毫不怀疑,我的朋友阿特金斯已经做好准备,要像样地接待双桅船船长、大副和水手长了。 我等待着,很晚才上桌吃饭。结果大失所望。 船长也好,其他人也好,船上竟没有一个人光临“青鹭”。我只好像两个月来每天那样,一人独自进餐。不难想象,在寒季里,阿特金斯大叔的主顾基本上是不变的。 饭后,将近七点半钟,夜幕降临,我到港口有房屋的一侧去散步。 码头上空无一人。旅店的窗户发出微弱的光亮。“哈勒布雷纳”号的船员,没有一个人上岸。小艇已用掣索拴好。海水涨潮,微波荡漾,小艇轻轻地摇晃。 这艘斯库那船,简直和兵营一样,太阳一落,就禁止海员上岸了。这项措施大概会使赫利格利十分不快。他是个话匣子兼酒坛子。我猜度,停泊期间,他是很喜欢从这家酒店窜到那家酒店的。在“青鹭”附近,我没有看到他,也没有见到船长。 我在双桅船近旁踱着方步,一直呆到九点钟。渐渐地,船体暗下去了。湾内的海水只映出一个闪闪发光的拔瓶塞用的螺丝起子,那是挂在前桅支柱上的船头灯。 我回到旅店,只见费尼莫尔·阿特金斯在门边吸着烟斗。 “阿特金斯,”我对他说,“好像兰·盖伊船长一点不喜欢经常光顾你的旅店哪!” “他有时星期天来,今天是星期六,杰奥林先生。” “你还没跟他说吗?”“说了,”旅店老板回答我说,明显露出为难的口气。“你对他说了,一个你认识的人希望搭乘‘哈勒布雷纳’号吗?” “说了。” “他怎么回答呢?” “既不是我所希望的,也不是你所希望的,杰奥林先生。”“他拒绝?” “差不多。他对我说:‘阿特金斯,我的双桅船不是用来接待乘客的。我从来没有接待过,也不要指望哪一天我会接待。’你说这是不是拒绝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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