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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选文学 > 凡尔纳 > 冰岛怪兽 | 上页 下页


  我惊讶不已。回到“青鹭”,在大厅里,我将此事告知阿特金斯大叔,他也和我一样十分惊讶。

  “嘿,”他回答我说,“赫利格利这只老狐狸说得真对!……可也真是,他这个鬼船长真比娇生惯养的女孩还要任性!……但愿他不要到开船的时候又改变主意!”

  这个假设是绝对不成立的。我再考虑一下,认为这种作法既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任性。兰·盖伊船长之所以收回成命,乃是因为我搭乘这艘船对他有什么好处。依我看来,他的态度转变,大概与我和他谈到康涅狄格州楠塔基特岛的那番话有关。为什么他对这个问题如此饶有兴趣,现在只能让今后发生的事情来给我解答了。

  我的旅行准备迅速就绪。我属于讲求实际的旅客,从不带累赘的行李。挎着一个背包,手提一只箱子,就可以周游世界。我的大件物品就是几件毛皮衣裳。这是任何旅行者穿越高纬度地区必不可少的东西。当你漫游南大西洋的时候,至少要小心谨慎采取这些预防措施。

  第二天,八月十五日。天亮以前,我便向心地高贵、正直善良的阿特金斯告别。我这位同胞,亡命在这荒凉岛上,但是他和一家人都生活得很幸福。他对我关怀备至,热情周到,我只能恭维一番。我向他表示谢意,热心的旅店老板非常感动。他总是考虑我的利害,急忙催我上船,担心——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兰·盖伊船长从昨天到现在又“换了前下角索”。他甚至反复对我强调这一点,向我招认说,夜里他数次爬到窗前窥视,看看“哈勒布雷纳”号是不是一直停泊在圣诞一哈尔堡海中。他一直到晨光微熹时分才算放下心来。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阿特金斯大叔要送我上船,以便与兰·盖伊船长和水手长告别。一艘小艇在码头上等我们,将我们两人送到双桅船的舷梯边。由于退潮,船只已经掉头。

  甲板上我遇到的第一个人是赫利格利。他向我投以胜利的目光。这就好比对我说:

  “嗯?你看怎么样!……我们这位难对付的船长终于同意了……这多亏了谁呀?还不是这位好人水手长极力给你帮忙?他能左右船长,这可不是瞎吹吧?……”

  事情果真如此么?……我有很多理由,可以无多大保留地不相信这一点。不过,这反正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哈勒布雷纳”号即将起锚,我已经上船。

  兰·盖伊船长几乎立刻出现在甲板上。同样出我意料而又使我惊讶万分的是,他竟然仿佛没注意到我在场。

  器具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船帆已从套子中拉出,索具已准备就绪,吊索和下后角索都已整理好。大副站在船首监视着绞盘的转动,船锚很快就立起来了。

  阿特金斯大叔此时走到兰·盖伊船长跟前,用十分感人的声音说道:

  “明年见!”

  “但愿上帝保佑,阿特金斯大叔!”他们双手紧握。然后水手长也过来紧紧握住“青鹭”老板的手。小艇将他送回码头。

  八点,退潮一平,“哈勒布雷纳”号便让低帆吃风,以左舷风行驶,在北风吹拂之下,转动开出圣诞—哈尔堡港湾。一到海上,便朝西北驶去。

  特布尔山和哈佛加尔山这两座直插云天的山峰,分别高出海面两千法尺和三千法尺。随着下午最后时分的到来,两座雪白的山峰消逝在远方。

  第四章 从克尔格伦群岛到爱德华太子岛

  恐怕哪一次远渡重洋也没有像这次这样开始得顺利!本来,兰·盖伊船长难以理解的拒绝,要让我在圣诞—哈尔堡再等上几个星期。一个意料不到的转机忽然来到。于是,美妙的海风将我带走,远离了克尔格伦群岛。船只顺风行驶,海面荡起轻轻的涟漪,船速大约每小时七八海里。

  “哈勒布雷纳”号的内部与其外表十分相称。管理得井井有条;无论是舱面室,还是船员休息舱,到处干干净净,有如荷兰圆头帆船。

  舱面室前部左舷处,是兰·盖伊船长的舱室。从可以降下的玻璃窗,可监视甲板,必要时,可将船长命令传给值班人员。值班位置在主桅和前桅之间。右舷处,是大副的舱室,结构与船长室相同。两室内各有狭窄的床铺一张,容积不大的橱柜一个,一张用草填塞的扶手椅,一张固定在地板上的桌子;桌上方悬挂着可横向摆动的灯一盏;各种航海仪器,气压表,水银温度计,六分仪。精密航海计时仪装在橡木盒子锯末里,只有船长准备测量日高时才将它取出。

  舱面室后部还备有两间舱室,正中部分为军官餐厅。餐桌四周有带活动靠背的木椅。

  这两间舱室中,有一间已准备好接待我。光线来自两扇玻璃窗,一扇朝着舱面室侧翼纵向通道,一扇朝着船尾。舵手站在船尾的舵轮前。后桅驶风杆从舵轮高处伸出,长度超过船顶好几英尺,这使双桅船显得更加明光闪闪。

  我的舱室八法尺长五法尺宽。我已经习惯于这种航行的必要,不需要更大的空间,也不需要更多的家具:一张桌子,一个橱柜,一张藤椅,一个铁腿洗脸池,一张窄床,便足够了。薄薄的床垫,碰上一位不像我这么随便的乘客,定会引起尖刻的批评。反正“哈勒布雷纳”号抵达特里斯坦达库尼亚群岛时我就上岸,只是一次比较短暂的航行而已。于是我占据了这间舱室,估计居住的时间不会超过四五个星期。

  前桅的前部,靠近船只中心的地方——延长支索帆边缘的地方——是厨房,用牢固的系索加以固定。再过去,便是敞开的进舱口,衬着厚厚的油布。从这里沿船梯而下,可通各船员休息舱和中舱。天气恶劣时,巨浪袭上船舭,便将进舱口密封关死,船员舱室可不受海浪袭击。

  船上八名船员的名字是:帆篷师傅马尔丁·霍特;捻缝师傅哈迪;水手罗杰斯,德拉普,弗朗西斯,格雷希恩,伯里,斯特恩。都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全是英吉利海峡和圣·乔治运河沿岸的英国人。每人都技艺高超,同时又在一只铁腕控制下服服帖帖。

  一开始我就要请诸位注意:船员们听见一个字、看见一个手势就乖乖服从的、毅力非凡的人,并不是“哈勒布雷纳”号的船长,而是船长的副手、大副杰姆·韦斯特。那时他大约三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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