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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落的人们(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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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你们动手。我不跑,……我自己会走。”库瓦尔达看见那两个警察跑到他跟前来,就挥手把他们赶开,说。 那些沦落的人们一个个不见了人影,一辆板车驶进院子里来。有几个郁郁寡欢的流浪汉从夜店里把教员抬出去。 “我要给你点颜色瞧瞧,朋友……你等着就是。”警察局长威吓库瓦尔达说。 “怎么样,强盗头子?”佩通尼科夫看见仇人的手已被捆紧,喜不自禁,就阴险地问道,“怎么样?束手就擒了?你等着好了。好戏还在后头呢。……”可是库瓦尔达没言语。他站在两个警察当中,昂首挺胸;神情严峻得令人害怕地瞧着教员怎样被放到板车上去。有人把尸首夹在腋下,他个儿矮,等到教员的腿已经丢到车上,却没有法把他的头放上车去。一时间,从教员的姿势看,倒好像他打算头朝下,从板车上一头栽下来,钻进地里,以便躲开这些不容他停留的、愚蠢而狠毒的人似的。 “把他带走。”区警察局长指着骑兵大尉,下令道。 库瓦尔达没提出抗议,只是紧皱眉头,一声不响,从院子里走出去,正要经过教员身旁却低下头,没看他。马尔季亚诺夫绷起脸,跟着他走去。商人佩通尼科夫的院子很快空荡荡的了。 “哎,走。”车夫吆喝道,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 板车走了,在院子里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颠簸着,教员身上盖着一块破布,硬梆梆地仰面躺在车上,他的肚子不住地颤动,看起来,教员像是在满意地轻声暗笑,在为终于离开夜店,再也不回来,从此永远不回来而高兴似的。……佩通尼科夫的目光跟随着他,虔诚地在胸前画十字,然后开始小心地用帽子掸掉粘在他衣服上的灰尘和污物。等到他长外衣上的灰尘全无,他脸上就露出平静的满意神情,他从院子里可以遥望到骑兵大尉顺着街道走上坡,两只手倒捆在背后,高高的个子,灰色的衣着,头戴一顶制帽,镶着红帽箍,就像一条血带。 佩通尼科夫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往夜店走去,可是忽然打个哆嗦,收住脚。原来他对面,门口那儿,站着个可怕的老人,手里拄着拐杖,肩后背着个大包袱,细长的身上穿着件旧衣服,破布的碎条耷拉下来。重包袱压弯了腰,他把头低到胸上,看样子像要一头撞向商人。 “你是什么人?”佩通尼科夫叫道,“你是谁?” “是人。”他用低沉的沙哑声回答道。 这种沙哑声音倒逗得佩通尼科夫高兴起来。他放心了,甚至还微微一笑。 “人。哎,你啊,……难道有你这样的人?” 他让到一边,让老人从面前走过去,可是他直冲他走来,声音低沉地嘟哝说:“人有各种各样……这是上帝的安排。……有的人还不如我……比我还差呢……对了。” 阴沉沉的天空默默地俯视着这个肮脏的院子,俯视着这个衣服整齐的留着一把尖尖的白胡子的在地上走动的人,他仿佛在用脚步和锐利的眼睛丈量什么似的。一只乌鸦落在旧房顶上,得意地叫着,时而伸长脖子,时而摇晃身子。 冷峻的灰色雨云布满天空,含有一种坚定不移的紧张意味,好像已下定决心,准备下一场倾盆大雨,把这个不幸的,灾难深重的,可悲的世界的全部污秽一扫而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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