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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选文学 > 雨果 > 巴黎圣母院 | 上页 下页
六八


  她老半天地跪着不动,不说话也不呼吸,大家以为她就那样死去了。可是她又全身颤抖起来,狂热地亲吻那只宝贵的鞋,吐出一长串叹息,好象她的心快要碎了。我告诉你们,我们大家都哭啦。她说:‘啊,我的小女儿,我的漂亮的小女儿,你在哪儿呀?’听见这些话简直让人肝肠欲断。我现在想起来还会哭。你们知道,我们的孩子便是我们的骨血。我可怜的厄斯达谢!你多好呀!你们还不知道他多乖呢。昨天他告诉我:‘我想当近卫骑兵!’啊,我的厄斯达谢,要是我失去了你!尚特孚勒里忽然站起来,跑遍了兰斯所有的街道,边跑边喊:‘到埃及人的帐篷去!到埃及人的帐篷去!叫兵士去把那些女巫烧死!’那些埃及人逃跑了。天已经黑下来,追赶不上他们了。第二天,人们在离兰斯两哩远的地方,在格安和底洛依之间的灌木林中,发现大火烧剩的东西:有巴格特小孩的几条丝带,还有几滴血和马粪。前一天晚上正是星期六,人们断定是那些埃及人在灌木林里举行他们的安息日会,同巫神倍尔日比特一起把那孩子吃掉了,就象巫师们惯常做的那样。尚特孚勒里知道这些可怕的情况后她连哭也不哭了,只是嘴唇动呀动的,象要讲话又讲不出来的样子。第二天她的头发就白了。第三天她就失踪了。”

  “这的确是个骇人的故事,”乌达德说,“连勃艮第人听了也会掉眼泪呢。”

  “我现在对于你那么害怕埃及人的事也不觉得奇怪了。”吉尔维斯说。

  “你刚才马上带着孩子躲开埃及人是对的,听说他们也是从波兰来的呢。”乌达德说。

  “不对,”吉尔维斯说,“听说他们是从西班牙和卡塔卢尼亚来的。”

  “卡塔卢尼亚?可能是的,”乌达德说,“波兰、卡塔卢尼亚、瓦洛尼亚,这三个地方我经常弄混。但他们是埃及人这一点却是肯定的。”

  “他们一定是这样,”吉尔维斯附和道,“他们有够长的牙齿来吃小孩的。要是拉·爱斯梅拉达有时也努起小嘴吃吃小孩,我才不会惊讶呢,她的小羊会玩那么多怪把戏到底有点邪门。”

  马耶特不声不响地走着,她有点象是沉浸在从那个惨痛故事引伸出来的梦境里,她战栗起来,直到内心深处。这时吉尔维斯同她说起话来:“没有人知道尚特孚勒里后来怎样了吗?”马耶特没有回答。吉尔维斯摇着她的胳膊,喊着她的名字问了几遍,马耶特才从沉思里惊醒。

  “尚特孚勒里怎么样了吗?”她机械地回答道,好象初次听人谈起这件事似的,于是她努力集中注意力来弄懂这句话。“啊,”她激动地回答道,“人们再也不知道了。”

  停了一会她又说:

  “有人说在黄昏时候看见她从佛雷相波门走出了兰斯,另外又有人说她是在天刚亮的时候从老巴塞门走出城的,有一个穷人在集市附近的田地里发现她的金十字架挂在一个石头的十字架上,那就是在六一年使她堕落的那件首饰,是她的第一个情人、漂亮的果尔芒特耶子爵送给她的礼物。巴格特虽然很穷,可从来不愿意从身上把它取下来的。她把它看得同生命一般宝贵呢!

  因此,当我们看见连那个十字架都给抛弃了,我们就都认为她已经死啦。这时又有些酒鬼说是看见她经过巴黎的街道,赤着脚在石板路上走。但是她应该是打维斯尔门出城的,发生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或者,说得明白点,我相信她的确是从维斯尔门出城的,但那也就是走出这个世界啦。”

  “我不懂你的话。”

  “维斯尔,”马耶特悲哀地笑了一下答道:“就是那条河的名字呀。”

  “可怜的尚特孚勒里,”乌达德打了一个寒噤说,“那么她跳河死哪!”

  “淹死哪!”马耶特说,“当她父亲居倍尔多从前弹着琴,唱着歌坐在船上从丹格桥顺流而下的时候,谁会告诉他说他亲爱的小巴格特有一天也会从这座桥下经过,但是既没有歌声也没有船只?”

  “那只小鞋呢?”吉尔维斯问道。

  “同那母亲一道不见了。”

  “可怜的小鞋!”

  乌达德那肥胖善感的女人觉得陪着马耶特叹叹气就心满意足了,可是比较好奇的吉尔维斯却还要寻根究底。

  “那个小怪物呢?”她忽然问马耶特。

  “哪个小怪物呀?”马耶特反问道。

  “就是巫婆丢在尚特孚勒里家换走了她小女儿的那个小怪物,你们是怎么处理它的呢?我希望你们也把它淹死了才好。”

  “没有。”马耶特答道。

  “怎么!那么是把他烧死了吧?其实那样更好。一个巫师的孩子嘛。”

  “也没有淹死他也没有烧死他,吉尔维斯。主教大人对这个埃及孩子发生了兴趣,给他划了十字,施了洗礼,仔细去掉了他身上的妖气,把他送到巴黎来,当作一个孤儿放在圣母院的小木榻上。”

  “这些主教!”吉尔维斯嘀咕道,“他们是有学问的人,同别的人不一样。我请问你,乌达德,把一个妖怪孩子当成孤儿算是怎么回事呀?那小怪物准是个妖魔!得啦,马耶特,在巴黎他们又把他怎么样了?我相信没有一个好心人愿意要他。”

  “我不知道,”那个乡下女人回答道。“当时正好我丈夫买下了离城两里远的倍须记录所,我们就不再留心那件事了,倍须前面有两座塞尔内地区的小丘,使人望不见兰斯大教堂的钟楼。”

  这样交谈着,三位高贵的女公民已经来到了格雷沃广场。她们忙于谈天,走过罗兰塔的公用祈祷书也没有停一下,就迳直向着刑台走去,刑台周围的人正在一刻比一刻增多。这一景象很可能吸引了她们的注意,使她们完全忘记了老鼠洞和她们打算在那里要做的事,要不是马耶特手里搀着的六岁胖小子厄斯达谢忽然提醒了她们。“妈妈,”他说道,好象是某种本能告诉他已经走过了老鼠洞,“我现在可以吃这块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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