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稗边小缀(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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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遗录》上下卷,据原本《说郛》七十八录出,以《百川学海》校之。前题唐颜师古撰。末有无名氏跋,谓会昌中,僧志彻得于瓦棺寺阁南双阁之荀笔中。题《南部烟花录》,为颜公遗稿。取《隋书》校之,多隐文,后乃重编为《大业拾遗记》。原本缺落,凡十七八,悉从而补之矣云云。是此书本名《南部烟花录》,既重编,乃称《大业拾遗记》。今又作《隋遗录》,跋所未言,殆复由后来传刻者所改欤。书在宋元时颇已流行,《郡斋读书志》及《通考》并著《南部烟花录》;《通志》著《大业拾遗录》;《宋史·艺文志》史部传记类亦有颜师古《大业拾遗》一卷,子部小说类又有颜师古《隋遗录》一卷,盖同书而异名,所据凡两本也。本文与跋,词意荒率,似一手所为。而托之师古,其术与葛洪之《西京杂记》,谓钞自刘歆之《汉书》遗稿者正等。然才识远逊,故罅漏殊多,不待吹求,已知其伪。《清四库全书总目》一四三云:“王得臣《尘史》称其‘极恶可疑’。姚宽《西溪丛语》亦曰:‘《南部烟花录》文极俚俗。又载陈后主诗云,夕阳如有意,偏傍小窗明。此乃唐人方域诗,六朝语不如此。唐《艺文志》所载《烟花录》,记幸广陵事,此本已亡,故流俗伪作此书云云。’然则此亦伪本矣。今观下卷记幸月观时与萧后夜话,有‘侬家事一切已托杨素了’之语,是时素死久矣。师古岂疏谬至此乎?其中所载炀帝诸作,及虞世南赠袁宝儿作,明代辑六朝诗者,往往采掇,皆不考之过也。” ◇ 《炀帝海山记》上下卷,出《青琐高议》后集卷五,先据明张梦锡刻本录,而校以董氏所刻士礼居本。明钞原本《说郛》三十二卷中亦有节本一卷,并取参校。篇题下原有小注,上卷云“说炀帝宫中花木”,下卷云“记炀帝后苑鸟兽”,皆编者所加,今削。其书盖欲侈陈炀帝奢靡之迹,如郭氏《洞冥》,苏鹗《杜阳》之类,而力不逮。中有《望江南》调八阕,清《四库目》云,乃李德裕所创,段安节《乐府杂录》述其缘起甚详,亦不得先于大业中有之。 ◇ 《炀帝迷楼记》录自原本《说郛》三十二。明焦竑作《国史经籍志》,并《海山记》皆著录,盖尝单行。清《四库目》一四三谓“亦见《青琐高议》。……竟以迷楼为在长安,乖谬殊甚。”然《青琐高议》中实无有,殆纪昀等之误也。周中孚《郑堂读书记》更推阐其评语,以为“后称‘大业九年,帝幸江都,有迷楼’。而末又云:‘帝幸江都,唐帝提兵号令入京,见迷楼,大惊曰:“此皆民膏血所为也!”乃命焚之。经月,火不灭。’则竟以迷楼为在长安,等诸项羽之焚阿房,乖谬殊极”云。 ◇ 《炀帝开河记》从原本《说郛》卷四十四录出。《宋史·艺文志》史部地理类著录一卷,注云不知作者。清《四库目》以为“词尤鄙俚,皆近于委巷之传奇,同出依托,不足道”。按唐李匡乂《资暇集》下云:“俗怖婴儿曰‘麻胡来!’不知其源者,以为多髯之神而验刺者,非也。隋将军麻祜,性酷虐。炀帝令开汴河,威棱既盛,至稚童望风而晨,互相恐吓曰‘麻祜来!’稚童语不正,转祜为胡。”末有自注云:“麻祜庙在睢阳。鄜方节度李丕即其后。丕为重建碑。”然则叔谋虐焰,且有其实,此篇所记,固亦得之口耳之传,非尽臆造矣。惜李丕所立碑文,今未能见,否则当亦有足资参证者。至冢中诸异,乃颇似本《西京杂记》所叙广陵王刘去疾发冢事,附会曼衍作之。 ◇ 右四篇皆为《古今逸史》所收。后三篇亦见于《古今说海》,不题撰人。至《唐人说荟》,乃并云韩偓撰。致尧生唐末,先则颠沛危朝,后乃流离南裔,虽赋艳诗,未为稗史。所作惟《金銮密记》一卷,诗二卷,《香奁集》一卷而已。且于史事,亦不至荒陋如是。此盖特里巷稍知文字者所为,真所谓街谈巷议,然得冯犹龙掇以入《隋炀艳史》,遂弥复纷传于世。至今世俗心目中之隋炀,殊犹是昼游西苑,夜止迷楼者也。 明钞原本《说郛》一百卷,虽多脱误,而《迷楼记》实佳。以其尚存俗字,如“你”之类,刻本则大率改为“尔”或“汝”矣。世之雅人,憎恶口语,每当纂录校刊,虽故书雅记,间亦施以改定,俾弥益雅正。宋修《唐书》,于当时恒言,亦力求简古,往往大减神情,甚或莫明本意。然此犹撰述也。重刊旧文,辄亦不赦,即就本集所收文字而言,宋本《资治通鉴考异》所引《上清传》中之“这獠奴”,明清刻本《太平广记》引则俱作“老獠奴”矣;顾氏校宋本《周秦行纪》中之“屈两个娘子”及“不宜负他”,《广记》引则作“屈二娘子”及“不宜负也”矣。无端自定为古人决不作俗书,拚命复古,而古意乃寖失也。 ——右第六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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