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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网外(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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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棚子里的生活又将王伯伯拖回到无涯的幻想中。他自烧自煮地过着。他悬望着儿媳们还能回来,他布置着冬天来如何收养麦……他打听到那班弟兄们退得非常远了,今后也再没有什么乱子来扰他了。 他是如何地安心啊! 过着。没事将门儿关起来。一天,两天…… 一个阴凉的下午,小棚子外有一点儿“橐橐”的敲门声。 “这一定又是蔡师公。” 王伯伯的心里想。他轻悄地打开小门儿准备吓蔡师公一跳。 “王国爹好呀?” 王伯伯一看:—— 刘保甲! 他的心儿便立刻慌张起来。这个家伙一来,王伯伯就明白:必无什么好事情商量。本能地,他也回了一句: “好呀!” “你这回真正吃亏不小啦!” “唉!……” “现在镇上已经来了一班赈灾的老爷,他们叫你去说给他们听,你一共损失了多大一个数目儿。他们可以给你一些赈灾钱。” “赈灾钱?” 王伯伯的心儿又是一怔。这个名目儿好象听得非常纯熟似的。他慢些儿记着:有一年天干,又有一年涨大水,好象都曾闹过那么些玩意儿。有一年他还请过那些委员老爷们吃过一碗面,他也向那些委员老爷们叩过头。结果,名字造上册子了,手印儿也打了,而“赈灾钱”始终没有看见老爷们发下来。现在,又要来叫他去打手印,上册子,他可不甘心了。然而,他还是非常低声地对刘保甲爷说: “刘爷,请你对老爷们去说一声,我这儿不要赈灾钱。我现在还生毛病,不能够出去。” “那不行呀!老爷们等着哩!要不然,他们就派兵来抓!” 王伯伯的心里一惊: “那么我同你去一回吧!不过,‘赈灾钱’我是没有福气消受的。” 刘保甲斜瞅了他一眼: “那么,走呀!” 王伯伯的脚重了三十三斤,他一步一拖着。 看看,那儿还站了很多很多的人,蔡师公,王定七,杨六老倌…… “你叫什么名字?” “王国六。” “几十岁呢?” “今年五十五。” “住在哪儿?” “前面!” “匪徒们烧了你多少房子?” “……” “怎么?说呀!” “他,他,他们没有烧,烧我的房子呀!” “那么,你的房子是什么人烧的呢?” “……” “说呀!” 王伯伯的嘴巴战了一下: “是官,官,官兵呀!” “混账!”老爷们跳将起来,“你这个老东西胡说八道!你,你,你发疯!” 王伯伯吓的两个腿子打战。老爷们立刻回转头来,向另外一个写字的先生说: “老李!你记着:王国六,瓦屋三间,全数烧毁。损失约二百元上下!……” 随即便回转头来; “王国六!你自家去写个名儿。” “我,老爷!不会写字的。” “打个手印。” 王伯伯很熟习地打了一个手印。 “还有,王国六,你家里被匪徒杀死几多人?” “人,人,没有。” 老爷们又回转头来: “老李,你再记:王国六家,杀死三人,一子,一孙,一媳。” “老爷,没有呀!我的儿子,媳妇,孙儿都没有死呀!” “混账!不许你说话!” “老爷啊!……” 王伯伯再想分辩,可是,老远地:—— 大大帝!大大帝!…… 大家都回过头来一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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