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文学现代文学名家文集梦远首页史籍历史戏曲戏剧笔记杂录启蒙修身
外国文学总集选集诗文评论古典小说诗词歌赋先秦典籍诸子百家四库提要
国选文学 > 现代文学 > 歇浦潮 | 上页 下页
九一


  §第二十九回 行酒令当筵飞巨盏 闹洞房立地赋新诗

  如海说罢,众人争问他天胜娘戏法内有空中站人,还有一个绝色女郎睡在榻上,被他把火烧做骷髅,一会儿仍变作绝色女郎,却是什么缘故?如海笑道:“我又不是天胜娘的徒弟,怎知此中奥妙,方才所说的碎表还原,不过偶知其一,业已尽情告诉了你们。如今我的戏法程度,也和你们一般无二,如何经得起盘驳。听说现今中国人中,也有几个研究外国戏法的了。一个叫李松泉,是学界中人,由美国学来的戏法,所惜不肯轻演。还有一个叫钱香如,却是商界中人,研究戏法有年,闻他已做了一部书,叫做魔术讲义,不日出版行世。大约这种诀窍,都有在里面,待我日后买一本看了,再来告诉你们罢。”

  文锦笑道:“老钱又要放刁了。”

  正言时,忽见那变戏法的,又从侧厢内出来,第三次登常这回并不穿着袍褂,短衣单裤,先自周身扑打交代,又就地打了一滚,以明并无夹带,随后把毡毯一披,变出满满的一大碗水来,向内一送,水又没了,再盖上毡毯,随手一捞,连捞出四大碗水,众人齐声喝彩。看罢戏法,又听了一出滩簧,才各自散去。琢渠回到鑫益里家中,询知振武已由西安坊回来,现在楼上吸烟。琢渠上楼,见振武和他少奶奶两个人,面对面的,睡在烟榻上。少奶奶正在装烟,振武嗑着瓜子,带笑带谈。面前本有一只盛瓜子壳的瓷碟,因他随口吐出,所以瓜子壳狼籍床上,连贾少奶奶衣襟上,都沾染不少。珠姐却坐在振武脚后小凳上,握着两个粉团儿似的拳头,替他捶腿。振武见了琢渠,也不招呼,只和贾少奶奶讲话。贾少奶也是如此。只有珠姐叫了声贾少爷回来了。琢渠答应说:“回来了。”

  一面就在他少奶奶脚横头坐下,少奶奶缩腿不迭说:“阿哟,你把我的腿坐得好疼。”

  琢渠笑道:“我并没碰着你的腿,你又要在四少爷面前冤枉我了。”

  振武笑道:“你们夫妇俩,难道一辈子不碰腿的么?这句话我不能相信。”

  说得琢渠夫妇和珠姐三个人都笑了。振武又问琢渠,因何这时候才回来,我在西安坊花袭人那里,等了你不少时候,归家还未及一刻钟呢。琢渠道:“今儿散席,才只十点半钟。因贪看戏法滩簧,所以迟了。我今儿在席上,已把伯宣那件事给说破咧。”

  振武道:“你也太口快了。”

  说到这里,少奶奶已将手中的一筒烟装好,不管他们说话不说话,把烟枪塞在振武口内,振武只得衔住枪头,吸完了这筒烟,才继续前言道:“他若知道是我泄漏的秘密,岂不要怨我吗?”

  琢渠笑道:“四少爷放心,他非但不怨你,还感激你得了不得,说你宽宏大量,成人之美,真和古之君子,一般无二,本欲登门拜谢的,是我替你辞了。”

  振武喜道:“亏他还能明白好歹,也不枉我一番用意。”

  琢渠道:“他虽然明白好歹,还有一班不明白好歹的人呢。他们的说话就两样了。”

  振武惊问他们说些什么?琢渠道:“他们说四少爷乃是假仁假义,心中并不愿意,不过勉从媚月阁之意而已。”

  振武不悦道:“这句话是谁说的?”

  琢渠道:“自然是不认识四少爷的人说的。认识你的人,岂有不知你脾气之理。”

  振武道:“那也只可由他,是非自有公论。我难道为着一个妇女,还值得和朋友吃醋吗?”

  琢渠道:“话虽如此,但四少爷也须设法洗刷洗刷,不能任他们诬蔑。”

  振武问用何法洗刷?琢渠道:“我有一个绝妙法儿,不但可把外间浮言扫除干净,还可令伯宣夫妇,一辈子忘不了你的情意。只消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那时人人都知四少爷能全友谊,不顾私情。伯宣夫妇,想到成婚之日,有你在场,如何忘得了,你岂非两全其美吗!”

  振武笑道:“此法虽妙,但他纳妾,何须用什么媒人,多此一举,岂不给人笑话。”

  琢渠道:“那有何妨。这一来更可显得四少爷潇洒不群,作事别致。而且伯宣知道你肯屈尊介绍,不知怎样的欢迎呢。”

  振武大喜道:“就是这样办罢,不过须要姓赵的下一张请帖,不然变作我自己挨上去的,未免太难为情了。”

  琢渠听说,暗暗欢喜,连说那个自然。次日琢渠到官银行,会见伯宣,却并不告诉他振武业已答应,只说昨夜我把你所托之事,问过方老四,看他颇不愿意,似乎暗中让你不算,你还要他明让,未免太不顾全他的面子了。伯宣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曾替我向四少爷声明没有?”

  琢渠道:“自然对他说明,你不过要借光绷绷场面之意。他听了虽然没甚说话,但也未曾答应。看来这件事,很有些辣手。也是我自己大意,没瞻前顾后之过。”

  伯宣问这话怎说?琢渠道:“我们都是知己朋友,不怕你见怪的话,你与方老四虽然相识,不过同了几次席,并无特别交情,要他干这种大事,如何能行。况且他是官家子弟,自有一种官家遗传的特性,先讲礼物,后讲交情。若无礼物,就是至亲骨肉,也未必肯轻助一臂,何况与你是个初交朋友呢!”

  伯宣点头道:“这句话果然不错,无论何人,在京要想谋一个差使,得金钱运动之力居多,而且位置之高下,也看运动费多少为转移。交情两字,原是欺人之谈。莫说他们做大官的,就是我们略得些官气的人儿,也何莫不然。这里银行中的员司,逢时过节,多少有些馈送给我,我得了他们的礼物,将来遇有什么过失,似乎不便和他们认真,否则便要公事公办了。但我这件事,与官场交际有别,怎好使用那运动手续呢?”

  琢渠笑道:“我又没教你把金钱运动,像振武这种人,就使你送一二万银子给他,都不在眼内,我看你还是备一份礼,约值一二千银子,让我带去,私下送给了他,只说谢他成全之力,不必和他提起做媒两字。隔日你再下一张媒人请帖,那时他已受了你的厚礼,势不能再为推卸,即使推卸,我也可硬教他答应了。”

  伯宣吐舌道:“一二千银子的礼,不太重么?”


国选文学(gx.hkzww.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