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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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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此来婉转地表示对德·吕卜克斯过问她的小聚会的不快,她的小聚会只请精心挑选的人。她向拉布丹告辞后就走了出去。于是现在大臣吃早饭的小客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人了。德·吕卜克斯手里摆弄着拉布里耶尔给大臣的密函,拉布丹认出来了。 “您对我还不十分了解,”他对处长说,“星期五晚上我们好好谈谈。现在我必须替大臣接见来访者,因为大臣在准备众议院的会议。不过我再向您说一遍,拉布丹,别担心。” 拉布丹缓步走下楼梯,事态的变化把他给弄糊涂了。他认为杜托克已经揭发了他,这也没错,德·吕卜克斯手头就掌握着他自己受到十分苛刻的评价的那份文件,可是德·吕卜克斯对此却好象欣然接受。这可真令人大惑不解!正直的人是很难理解这种隐秘曲折的阴谋的,拉布丹就在这迷宫里迷了路,因为他猜不透秘书长玩的是什么花样。 “他要么还没有读那份文件,要么就是爱上了我的妻子。” 这就是处长穿过院子时所想到的,因为前一天晚上他看到的赛莱斯蒂娜和德·吕卜克斯之间的眼神,象闪光一样在他记忆里出现,忽然有所启发。拉布丹不在期间,办公室必然象开了锅一样,因为在部里,下级见上级的日子都是严格按规定的,所以当大臣的门房忽然来请处长去,特别又是在大臣不露面的时候,大家就议论纷纷。这一不寻常的会见又和德·拉比亚迪埃先生之死巧合,就更使这件事带有异乎寻常的重要性。萨亚先生从克莱若那里知道此事后赶忙去同他的女婿商量。毕西沃当时正在他的处长那里工作,见处长的丈人来了,就退出去留下他们两人说话,自己到拉布丹办公室去,那里工作已经中断。 毕西沃 (走进去)你们这儿可不暖和,先生们!你们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道德高尚的拉布丹垮台了!是的,撤职了!大臣家里可有一场好戏! 杜托克 (看着毕西沃)是真的吗? 毕西沃 这谁会不高兴呢?您是不会的:您会当上副处长,杜·勃吕埃当处长。包杜阿耶先生升司长。 弗勒里 我可以拿一百法郎打赌,包杜阿耶先生决不会当上司长。 维默 我也参加打赌。您也来一份儿吗?波阿雷先生? 波阿雷 我一月一号就要退休了。 毕西沃 怎么?我们再也看不见您那系带子的鞋了!部里没有您会怎么样呢?谁还参加打赌?…… 杜托克 我不参加,我要打赌就得看准了才打。拉布丹先生是被提了名的,德·拉比亚迪埃先生临终时向两位大臣推荐的,他自己承认占了位子,领了薪金,而工作是拉布丹做的,他还有点良心。两位大臣为了安慰他,就答应了他任命拉布丹,除非上边另有命令。 毕西沃 你们大家都反对我好了,瞧,菲利翁先生也要来,这就是七个了!我说拉布丹不会接替拉比亚迪埃的位子,赌牡蛎岩饭店一桌五百法郎的酒席。这你们每人还出不到一百法郎,而我可要冒五百法郎的风险。我是以一对众,怎么样?您呢,杜·勃吕埃,参加吗? 菲利翁 (放下笔)先生,您这“射幸命题”有什么根据?我看就是“射幸”,不过“命题”二字用错了,我的意思是“契约”,“射幸契约”①,因为打赌就是订契约。 弗勒里 不行,因为只有在《民法》承认的协议中才能用“契约”一词,而《民法》中并没有打赌的条款。 杜托克 与其说是禁止,不如说是承认。 毕西沃 这句话可有分量!我的小杜托克! 波阿雷 好家伙! 弗勒里 他说的对,就好象赖债一样,是得到承认的。 蒂利埃 您倒是可以做一个出色的法律顾问! 波阿雷 我和菲利翁先生一样想知道毕西沃先生的根据是什么?…… 毕西沃 (向屋子那一头喊道)您参加吗,杜·勃吕埃? 杜·勃吕埃 (走出来)见鬼!诸位先生,我正在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写德·拉比亚迪埃先生的讣告。求求你们安静一点儿,以后再笑,再打赌好不好? 蒂利埃 又笑又不笑,你们用我的双关语谈话吧!② ①射幸契约,指条件视将来的情况变化而定的契约,带有碰运气的性质。 ②法语“打赌”(parirez)和“不要笑”(Pasrirez)发音相同。 毕西沃 (走进杜·勃吕埃的办公室)这倒是真的,杜·勃吕埃,要给这个好人写赞语是件难事儿,我宁可写攻击他的话! 杜·勃吕埃 还是帮帮我的忙吧,毕西沃,好吗? 毕西沃 可以,虽然这种文章边吃边写最好。 杜·勃吕埃 我们等一下一起吃饭。(读)当年在革命中每天都有人为保卫教会与王朝战斗而倒下…… 毕西沃 不好。改成这样:昔日王朝卫士,国王忠实臣民,偏遭死神杀戮,每闻此讯,吾王为之痛心泣血。(杜·勃吕埃奋笔疾书)弗拉梅·德·拉比亚迪埃男爵先生因心脏病导致胸腔积水,不幸于今晨逝世……你看,他还忘不了证明这个衙门里的人还是有“心”的。这里需要不需要来一小段抒发一下保王党人在恐怖时期的感情?咳,这倒也不坏。不过还是不要吧,那些小报该说这种感情与其说是打动人心不如说是打动人的肠子。不提也罢,你还写了什么? 杜·勃吕埃 (读)出身于议会世家…… 毕西沃 好!有诗意!而且“世家”是千真万确的。 杜·勃吕埃 (接着念)世代忠于王朝,并坚于祖宗之信仰,德·拉比亚迪埃先生…… 毕西沃 不如改成男爵先生。 杜·勃吕埃 可是他在一七九三年还不是…… 毕西沃 这没关系。你知道,在帝国时期,富歇曾讲过一段在国民议会中罗伯斯比尔同他对话的故事,他说:“罗伯斯比尔对我说:德·奥唐特公爵,您到市政府去吧。”所以这是有先例的①。 ①富歇(1759—1820),法国大革命期间属国民公会中山岳派,拿破仑称帝时期任警察署长,并封为德·奥唐特公爵。他在大革命时期还不是公爵,因此罗伯斯比尔不可能称他为公爵。故此处说可以援例。 杜·勃吕埃 让我把这个字记下来!但是这里不写男爵,我要把他得意的封赏都放在最后。 毕西沃 啊,好!……这是戏剧手法,最后画龙点睛。 杜·勃吕埃 你看!……国王册封德·拉比亚迪埃先生为男爵、内廷常侍…… 毕西沃 (旁白)好一个常侍,真是平常得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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